“回白姑娘,除却换药,义公子不欲旁人打扰。”
“那我下次,再同长公子一道来探望。”
白芙蓉心想,那只小兽,怕是连这样两句虚情假意的关怀,也极少从旁人处得到。
她不妨做个姿态,故意关心几句。
至于封仁那边,且看今夜吧。
若白芙蓉所料不差,今夜只要他们现身灯会,必有一场大戏开锣。
她不甚明了旁人的谋划,却绝不会错认,那位柳太后恨毒了她的眼神……
……
白芙蓉对两个人的预料,分毫未差。
“哀家动不了他封长公子,还除不掉个狐媚贱婢么?”
柳太后柳香止召见堂弟、左街使柳钦的第一句话,便是要他安排暗杀。
“只要这贱婢一死,七月十五那场大婚自然灰飞烟灭。且看他封家,还能寻个什么由头入长安?”
“可臣弟总不能派人潜入封府……”
“蠢材!”
柳太后泼茶到柳钦身上的动作,跟她泼个奴婢也没什么差别,最多是茶已凉了:“她能十日缩于封府不出?”
“派人盯死了!一个十六岁的狐媚子能有什么脑子?大殿上都敢搂搂抱抱,还忍得住不勾搭那小紫微星,于七夕日招摇现眼?”
而白芙蓉的话,也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封义耳中。
封义自前夜起,便时常难以自控地就咬住下唇……大多数时候霎时弥漫出的,都是让他立刻便想发呕的腥臭。
但他听到她的嗓音时,终于又获得了一口他祈求的久违的甜。
甜得有些晕头转向,让他一时忘记自身污秽。
听她说下次会同长兄一起来看他……便忍不住想,他不能先去看看他们么?
自长兄与白姑娘入府,守卫对他已松懈不少,加之他前番发狂,下人们除却换药,更不敢轻易扰他。
封义可以爬出去。
满身绷带的怪物,像他两天之内学会的那样,滚下床,四肢并用几乎毫无声息地朝窗边爬去。
却不料爬的路上,他瞥见衣架上空的一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长兄今早选得衣衫,封义亦有件一模一样的……不不!
离窗口愈近,倾泻在封义身上的明光愈多,也就愈发清晰地映照出,他从昨夜便在心头疯狂滋长的肮脏念头——
封义竟想假扮封仁!
肮脏低劣至极的念头,被光一照就灼烧起来。
封义被灼痛得在地上打滚,又开始撕扯身上的纱布,他试图通过伤口开裂的剧痛,来让自己清醒一点,认清他与封仁的云泥之别。
偏偏,偏偏。
或许他封义真得是狗吧,叼过一根真正香甜的骨头,就觉得被施舍的残羹剩饭再难以下咽,他无法控制被引诱地问自己。
纵使他周身破烂,套上一模一样的衣冠,再戴上面具……当真,就不能同长兄一模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