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辈凑数,路慎东与檀宗景对坐,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暖意融融的偏厅里回荡。几圈下来,路慎东和檀宗景输赢各半,气氛尚算松弛。
檀宗恺就是这时走进来的。
他脱下大衣递给佣人,目光扫过牌桌,落在路慎东身上,神色如常地打招呼:“慎东也在。”
仿佛之前挖走核心团队,截胡项目的事情从未发生。这还是风波过后,两人首次照面。
一个小辈识趣地起身让座。
牌桌上变成了檀家兄弟与路慎东的三方格局。几人闲聊依旧,话题无关痛痒,但空气里无形的张力绷紧着。
路慎东坐在檀宗恺的下游,刚坐下的檀宗恺手风极顺,不久便自摸一把大牌,气势如虹。路慎东面上不动声色,指间的牌却越摸越稳,眼神专注,计算着每一张牌的可能,攻守转换间大开大合又滴水不漏。
牌局渐入白热化,两人缠斗激烈,路慎东的牌运如潜龙抬头,渐渐扳回劣势,甚至隐隐有压过檀宗恺一头之势。就在这渐入佳境的角力时刻,檀宗景适时地揉了揉额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坐久了腿脚吃不消,让年轻人们玩吧。”
他拄着拐杖起身,巧妙地中止了这场无声的较量。路慎东和檀宗恺皆会意,对于檀宗景的圆场,两人都默契地给面子,顺着台阶就下了。
中午热闹的团圆饭毕,小辈们起哄要开船出去海钓。
檀家私人游艇大张旗鼓地划破冬日海面。
游艇上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女眷们带着孩子在内舱小憩,几个小辈则在甲板上架起了烧烤架,顶着冷风做BBQ。
,不多时鱼竿猛地一沉,巨力将他拖离座位,线轴尖啸。
他双脚蹬甲板,身体后仰成弓,手臂贲张青筋微突,与汗水浸湿额发,手臂,眼神锐利地一寸寸收线。
最终在脱力边缘,一条银光巨物上,引来一片叫好声。
檀宗恺走近,海风送來他情你处理的不错。”他的语气轻松的不亚于夸奖一条能从角落里翻狗*,丝毫不在乎他抬抬手轻易做出的行为,。
他目光投向海面,似是感慨,“十几个人的团队,总共才花了两百多万,连开瓶好点的酒都不够,就能让他们毫不犹豫地背叛你,你说可不可笑。”
路慎东擦拭鱼竿的手一顿。
檀宗恺嘴角勾起,“没有永远的忠诚,也没有永远的相信。”
“我只求无愧于心。”路慎东蹲下身,用锋利的小刀划开活鱼的下颚放血。
“他们既然选择走,就证明是我留不住他们。既然是注定留不住的东西,强求也没有意思。”
檀宗恺读懂路慎东的弦外之音。
他声音冷下来,“苏淼的本质是无情的,这点想必你也领教过了。就连最浓情蜜意时,我都不敢说完全懂她。你这么执意和我斗,就笃定她会和你一条心?”
他看着路慎东从十几岁长到如今三十出头,他再自我,但对他还是抱有一丝情谊。
“她并非无情。”路慎东将重达十几斤的鲜鱼扔到远处的小辈身边,他们拿了鱼热闹地冲洗,准备切生鱼片。收回眼,看向檀宗恺,“她比谁都多情。”
满腔柔情深深藏起,无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伤,那是苏淼的保护色。
“你以为走进了她的心,其实她永远给自己留着一道锁死的门。因为她你要背弃你我十几年的情分,是不是不值。”
“没有永远的忠诚,也没有永远的相信。”路慎东将这句话还给他,直起身,迎上檀宗恺的目光。
海风吹乱他的发,眼神清明锐利:“值不值,得失多少,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我虽是商人,但我不算这种账。”
他声音不高,字字清晰,“我不会走你的老路。”他顿了顿,补充道,带着一丝冷峭的锋芒:“她不是你我抢夺的一件商品,她对我而言,是无价。”
檀宗恺眼底那抹了然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慎东,你现在的样子,倒真像要豁出一切去赌一场必输的局。”
“既然你如此笃定,那麻烦替我将她落下的一样东西转交给她。”
檀宗恺从贴身裤袋里取出小小的一枚铂金戒指。
崭新的,圈口仅有9。5的女士钻戒。黄昏时刻,夕阳在钻石上投下橘黄色光辉,温柔又璀璨。
路慎东凝眸看着这枚他亲手交到苏淼手中的戒指,脸色微冷,但很快眼底的寒霜化去,他伸手接过,“多谢费心。”
檀宗恺不再看路慎东,转身面朝甲板前端走去,只留下一个冷硬的侧影。心底那点对路慎东的欣赏被更强烈的嗤笑取代——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路慎东看着他的背影,将细小而此刻感觉很有重量的戒环收进袋中。海风呜咽,深蓝海面下暗涌激荡。
路慎东又握紧了手中那支尚被海水湿冷的鱼竿。
继续上饵,甩杆,等待新一轮的‘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