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双开的舱门,双开的啊,还贴了祈求风调雨顺的门脸,把妈祖当门神,你见过的这么豪华和牛气冲天的舱门吗?舱门里响起响亮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打开舱门,大门像一道威武的城门,小小的身影在暗处浮动……锣鼓喧天和号角要发挥想象力,人影幢幢规模宏大的军队,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得见。船长神经质般苦笑,完了完了,无颜见江东父老了,要是真能一个人走出两个人的脚步声,那还了得。矮小的人撞进了光明中,在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灰尘的船长无可奈何的目光中,那个圆滚滚的身体,应当是来自一位头发稀少花白的老人。船长腿软,他想给这位心慈面软的老人跪下,船老大怎么派个老人来接待闯入者,难不成这个老人是个贫嘴薄舌的活寡妇吗?船长把她的舌头当武器,绞一下舌头卷出一个杀伤性强劲的武器,就像给火枪咔嚓上膛。船长相信,要是老奶奶不嘴下留情绞出个滚字,他真的会把自己滚成球滚回小船的,早知道就不逞强好胜了。他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一定是幻觉,他一定是渴死了,他的手心全是汗,摸到了裤腿上,渍湿一大片。“请问……”船长鼓起勇气打招呼,“我该称呼你为什么好呢?”穿着宽松束腰长袍的老人,好似故意罩着老爸衣服的小孩子,她头发少得可怜,用簪子插成个小包子,嘴边的褶子拢着,她的老嘴好像一个小笼包的尖尖。手抓手背在身后,像个英姿飒爽的太极拳资深高手,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又像个超尘拔俗的练家子,对付老人家,船长最没有办法了。“好人一生平安。”老婆子开头第一句话,一字像擦一次钹。船长中了六次蛊惑,脑袋钲钲钲地响,人仰马翻就要栽倒了,后悔莫及,不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上来就好了。“大好人……您……”第一个省略号是因为船长喉咙被上涌的酸液卡住了,“钲”这个音让人难受,第二个省略号是被老婆子打断的,“我不是好人!”船长的嘴角抽搐:你这是认真的吗?船长尴尬地笑了笑,挺身朝被歪门邪道缠身的老人走近几步。迄今船长找到了他的家族,哈哈哈,原来他是个魔怔人。正常来说,一个人被另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欺近,一般都会闪开的,要么是对方走近一步,自己心神不宁地退一步。可呆萌的船长发现啊,这个老人不一般,法力无边,目光坚定,博学多才——这点从她头发的多少看出来,智者千虑头发少。他振作士气,斟酌硬气,可惜每走近一步就像给自己扇一巴掌,一边狠狠地说你是神你是神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走到一半,味忍走不动了,他的腿从下到上被灌了铅,重如泰山用手挪也挪不动,搬也搬不动。他只好赔笑,明亮的眼睛完成月亮,吃吃地说:“那我该……”一开一合的嘴纠成一团的皱纹:“你不用说什么!走回去就行!”他抿着嘴转身就走,像中了魔咒身不由己的人一样,瞪着自己走正步九十度弯曲的膝盖,关键是同手同脚,还没人赶他走。船长快白痴哭了,幸好大度包容的老太婆没咄咄逼人说出你丫滚蛋四个字,不然他日后恐怕没脸见人了。泪眼汪汪,他捂着眼睛惨兮兮回家。长这么大,第一次和老年人对话,太受教了,人的气势竟可以浩瀚磅礴到这种地步。一个大水缸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在他从大船跳回相去甚远的小船之前,砸在了小船的甲板上,快要砸出一个大坑。第二个大铁桶嗖地飞过头顶,砸在小船的甲板上,力量之大,摇撼着整艘船,大动静把摇篮中半梦半醒的人摇醒了,也把死人们也摇活了过来,堪称一绝。半刻钟前的小船,船长离去第一秒……“三人成虎,不如我和你两个去接济船长吧!”箫飒形如枯槁,身形瘦弱。“不用。”睿智的凌沉心花怒放,他好像预知到了未来,反正这个虚伪的表情与当下的局势格格不入。他将心上开的花摘下来捻着,镇定要镇定,稍安勿躁,道:“若大船上有一千多个人,一个去和三个去有什么不同,死了船长一个和死我们三个对他们来说有什么不同,不如死船长一个好了,能回来是他的福分,不能回来是的报应。”箫飒赞同地点点头,歪着嘴角咧开嘴,牙齿一闪一闪的发光,照得人一身冷汗。“有道理,我同意。”他还在纠结一个问题呢,这次他见到的是真船,怎么在眼前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呢?眼睛还有的救吗?你不要死啊!味忍傻乎乎地瞅着凌沉,他这两天经常听到凌沉贫嘴,所以见惯不惊了,为了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慨,抒发为船长两肋插刀的思想感情,他自个控制脸部肌肉抽了抽,这个动作绝对比自发的还挑衅哈啦!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没有什么关系,味忍在他身后,凌沉看不着,不过他察觉到背后有什么异样,感觉被一团火烧着,回过头那团火就被沙子盖住了。半刻钟之后,消极的船长走在回船的路上,路途遥远,他和悲哀在一起吧!船长不知道他身后有个神圣跑进了屋顶,左手一个大水缸,右手一个大铁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才是回娘家的节奏,这不是。人小鬼大,身体旋转成龙卷风,把它们甩出去了。一个大水缸从头顶飞下来,阴影将箫飒覆盖,没有太阳的照射,阴影不明显。他很久很久没反应过来,而看到了不明飞行物体的人一概是惊恐地睁大眼睛,这这这你个头。好在凌沉是难得一见的好眼力,目光向上瞟了一眼,猛地一回头,左手一个味忍,右手一个虚脱的箫飒。抵达安全地带凌沉,猛力将他们狂甩出去,抽陀螺一样炫酷的姿势和表情,两坨大人肉陀螺转啊转的,碰到一起时乓乓乓切切切,像两个旋风陀螺在厮杀,场面煞是好看。随着大水缸的落地,甲板上水缸边圈飞的灰尘马不停蹄地被卷入一场混乱之中,先是两个头晕目眩打陀螺的生命终止。他们撞上大水缸,各占一方,两只手摊在水缸边,头昏昏沉沉地朝下坠落,一丝冰凉的触感,不不是一丝,是一团凉丝丝的触觉铺到干燥的脸上按摩。二人晃晃脑袋,嘟着嘴振动,登时撑起昏沉沉的眼皮,一张开眼——哇——两声惊叹,他们瞬间清醒,脸上的笑含苞待放,保质期长长久久,这不是一缸清水吗?:()浮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