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我在。”
“等下乌乌做手术,哥哥就在旁边握着你的手,和小时候乌乌生病那样,怎么样?”
沈枞白眼珠微动,哽咽声低了些,真的吗?
他真的真的,很需要别人陪。
“嗯。”沈确揽着他,年长者的嗓音低沉优雅,如同古琴一般曲调柔和,这是两个人二十年来才有的默契,只要沈确应声,就说明他一定会做到。
“呜……”
“不怕,不疼,会给乌乌打麻药,只要睡一觉就可以了。等乌乌好了,我就带乌乌去海边看星星,这次一定回去,不会食言。”
封余就这样在人群外看着他们两个,看着沈枞白脸上的抗拒随着沈确三言两语逐渐软化成依赖,他绷紧牙关,嫉妒不合时宜的从心底升起。
怕自己失控影响沈枞白的手术,封余把视线转到窗外腾飞在半空中的小鸟上,过了很久,才自嘲的笑了一声,低头一言不发走出了病房。
刚出去,就看见不知道已经在走廊站了多久的江厌,只是二人现在完全没有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势头,反而纷纷如同失势的兽王,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发呆。
沈确没有食言,他穿上了防护服,全程握着沈枞白的手心,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沈枞白,试图帮他驱散几分寒冷。
一场手术下来,沈确的脸色比正在接受治疗的沈枞白还要白,面如白纸,尤其是听到医生的话后,宽大的身体居然不稳的晃了几下,只能靠着墙壁站立。
医生看着这三人的脸色,无奈道:“距离上一次病人喘疾发作就过去不到半个月,他本身各项身体数值就只在及格线边缘,如果这次能醒,就算熬过去了,如果醒不来……”
江厌好像没有听到后面那句话,自顾自的问道:“醒了是不是就说明哥哥没有事了?”
“不。”医生面容严肃起来:“后续治疗反而更麻烦。”
江厌脸上神色罕见的空白了一瞬:“什么意思?”
“他的喘疾是天生的,无法根治。随着年纪增长,各项身体机能负担也在加重,因此下一次的病发原因,可能只是一场感冒,可能只是闻到了路边的花香,也可能只是因为一件小事感到生气……”
“最重要的是,根据病人的发病频率,我们现在甚至无法评估,病人的身体情况能不能撑到下次病发。”
“……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养身体吗?为什么三年过去了,身体差成这样?你们沈家就这么小家子气,连个人都养不起?”封余看向沈确,拳头紧攥,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顾及那么多,分手那天就把沈枞白带回封家了。
沈确被戳中心事,江厌又是几次三番导致沈枞白病发的罪魁祸首,一时之间整个走廊都是封余的质问声。
还是医生看不下去,说了句公道话:“客人一直有接受治疗的病历,只是可能因为他对医院比较排斥,情绪不佳,这会影响治疗效果。”
“而且喘疾这种病的病灶就在胸肺,心情不好心胸郁闷,治疗效果平平也很正常。”他纠结道:“况且……我们建议,等沈先生恢复一些后,可以给他做一个心理测试。”
在场三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他,医生压力剧增,默默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我们初步怀疑……他可能有很严重的ptsd。”
他话音结束以后,在场三人沉默着,过了许久,沈确才涩声问道:“……ptsd?”
“怎么可能?”封余喃喃道。
沈枞白明明看着那么鲜活的一个人,除了身体弱了些,爱哭了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理疾病?
江厌始终一言不发,隔着玻璃紧盯着病房内的沈枞白,也不知道心底再想些什么。
……
沈枞白在icu住了快一个礼拜后终于睁开了眼睛,怕刺激到他,沈确和江厌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因此封余就成了那个沈枞白醒后第一个看见的人。
他被人照顾的很好,睡了这么久喉咙也没有干涩的迹象,沈枞白张了张嘴,不甚熟练的开口:“我……怎么了?”
身体好像在这次晕倒后更加虚弱了,他光是说出这句话,就已经精疲力尽。
封余喉结不找痕迹的滚动了两下,才装作无事安慰道:“没事,医生说你就是这几天伤心过度,一时激动气血上头晕了过去。”
沈枞白默默的看着他,轻声道:“是吗。”
即使男人宽慰他说没有问题,但他自己能感受出来,他的身体正在和前世那样,逐渐的走向衰败。
沈枞白有些不甘,为什么重生一世,他明明做了那么多,却还是得和前世那样,凄惨的病死再他乡。
他不过是想要好好的过完这辈子,为什么偏偏就是不如意。
“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谁和你说的。”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颤抖的话音,沈枞白下巴被人捏着抬起,直接撞进了那双微红的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