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阳公主是只含着金库钥匙的笼中鸟,这钥匙保着她又困着她,而她若想全须全尾获得自由,唯一的法子便只有组建一支自己的‘破笼’势力。
然京中政权盘根错节,稍不留心就会惊动上头的‘看守人’,故而远离上京城的玄羽军便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多年苦心经营,祈冉冉之于玄羽军的执念究竟有多深,褚承言自诩再清楚不过。
可今日一番话言话语,他怎么突然觉得,韶阳公主对玄羽军的渴望似乎一夜之间淡了许多?
沉默间祈冉冉已然勒紧缰绳,“走吧,先去你府上,将那些书信烧掉再说。”
她直视着褚承言,清亮的大眼睛怏然密布,眸光灰败黯淡,仿佛生无可恋,
“其实认真想想,私募不到玄羽军也无妨,大不了纵一把火烧了公主府,得个与郑氏‘双输’的结局也未为不可。”
褚承言过去还真见识过韶阳公主性子里‘疯癫’的一面,闻言急忙伸手拽住她的缰绳,
“冉冉,我并非是在借着几百石米粮趁机要挟你,只是人之情爱生来偏私,我一时昏了脑袋,未能控制住自己的私心罢了。”
他顿了一顿,远山似的眉眼显出几分似遮非遮的殷殷隆情,“况且你若死了,我又如何能够独活?我今日先将韶关粮仓的私印交给你,至于和离一事,你慢慢来。”
祈冉冉装作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单刀直入地同他确认,“真将粮仓私印的交给我?现在就去你府上取?”
褚承言恳切颔首,旋即翻身上马,“好,现在就去取。”
……
二人就此下山,一路纵马回褚府,又径直入书房,直至天边暮色冥冥,祈冉冉才终于揣着韶关粮仓的调用私印满意离去。
褚承言的贴身侍从蔓生提着铜壶进来换水,“少爷,韶阳公主可是怀疑咱们了?那些信笺和印章……”
“无妨。”褚承言摩挲着祈冉冉用过的茶盏,瞥见盏底残余冷茶,又仰头将其饮尽,
“只要她还信任我,信笺和印章就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身上暖色的绯红长袍还未换下,如玉的半张脸却已经完全浸在了阴影里,黑眸之中情绪翻涌,神色森然阴晦,与适才的温润模样大相径庭,
“我只是不明白,与天师府的婚事向来被她视为桎梏,如今既已费力拿到了和离书,她为何又表现得无半分欣喜,好似全不在意?”
蔓生跟着皱眉,略一思索,大胆猜测道:
“少爷,旁的不说,女儿家都喜欢俊俏的郎君,皇后娘娘的二公主当年不也动过下降天师府的念头吗?韶阳公主与喻天师到底成婚两载,会不会是因为他二人已然生出情……”
砰!
一只茶盏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撞上后墙,顷刻摔得四分五裂。
蔓生心头一跳,急忙跪倒在地,“是奴才失言了,少爷恕罪。”
“承天师之位者需得断情绝爱,历代天师继嗣也都是从喻氏族亲中遴选出来的,喻长风若不是因为身傍军功,威望太盛,圣人也不会破例逼公主出降。”
褚承言目光阴鸷,沉着一张脸揩去指尖水珠,
“喻长风一没资格成亲,二没资格动情,他二人身份对立,也绝不会有情。”
他捏捏眉心,“今次或许是我逼得太紧了,但无论如何,此番都断不能让冉冉以‘身染邪祟’为由,住到天师府去。”
“蔓生,你立刻向皇后娘娘送信,请她下一道懿旨,派宗正寺去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