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如此久还是昏了如此久,只知道再次恍恍惚惚睁开双眼时,茂密黑发遮掩下的额头已然冒出了个红肿的小鼓包。
脑子里不再乱哄哄,心肺处的疼痛虽尤然存在,较之昨夜却已好了许多。
祁冉冉听着外间不住传进来的嘈杂动静,将额前碎发向下拨了拨,推开房门,随手拦住了个路过的白衣弟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白衣弟子尚在扭头招呼着身后众人,视线落在别处,口中倒还在答着她的话,
“山门殿的出入口从今早开始就被人用五辆辇舆堵得死死的,他们真是欺人太……”
他边说边转过头来,待看清拦住他的人是祈冉冉,忿忿话音登时一顿,
“没,没事。”
祈冉冉皱眉,“辇舆?上京城中除了太仆寺,哪里还有辇舆?莫非是宗正寺的人又借故来闹事了?”
“……”白衣弟子支支吾吾,“奉一师兄说公子下了令,不许我们打扰公主静养,我,我不能……”
知道天师府规矩严,祈冉冉当即转头,不欲再为难他,直接回房取了马鞭,纵马便向山门殿疾驰而去。
她眼皮跳得厉害,直觉今日这一遭较之前几日怕是更难以善了,毕竟宗正寺再倚势挟权,比之天师府到底还是相形见绌;加之郑寺卿又是个官场里沉浮多年的笑面虎,若非万不得已,那人绝不会公开与喻长风叫板至此。
心下起了急,马骑得便也格外快,肺腑处的烧灼之感再次浮现,祈冉冉咬牙忍下,俯身紧贴马背,又朝后重重甩了一鞭。
如此这般行了一刻不到,巍峨华表便已近在眼前,祈冉冉高居马背瞭目眺望,果然就见平日里庄严肃寂的山门殿前雀喧鸠聚,披坚执锐的禁军黑压压围了一圈,伺机落井下石的宗正寺少卿傲慢立于右侧,五辆辇舆当置其中,将殿前空地彻底占了个严实。
正对面,奉一与恕己则一左一右站在殿门两厢,身后十数弟子伴同逐队,个个神情严正,如箭在弦。
双方虽尚未于明面上生出冲突,然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已然暗流涌动。
此时此刻,两方人马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恕己先一步小跑上前,在她翻身下马的间隙里压低了嗓子小声问她,“公主,你怎么出来了?”
祈冉冉同样小声回他,“生出这样的事怎的也没个人来通知我?还有,喻长风呢?”
恕己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公子与元公子今日辰时不到就下山去了,眼下还没回来。至于他们……”
正说着,成队的禁卫突然如水流般左右分开,一身着宫装的妇人傲慢昂首,自人群最末缓缓踱步而来。
是郑氏宫中的乔嬷嬷。
乔嬷嬷算是皇后宫里的老人了,当年祈冉冉出逃失败,被扔进暗室关禁闭时,这位跟了郑氏十几年的老嬷嬷便已明里暗里地给过她不少苦头吃。
“奴婢见过韶阳公主。”
说话间乔嬷嬷已然近至眼前,皮笑肉不笑地同她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听闻公主生出异象,身体不适,唯恐公主孤身在外,贵体受损,遂特命老奴与宗正寺的程少卿共同前来,接公主回宫,先由太医署的太医监为公主搭脉诊治,而后再行商讨异象扼制之法。”
奉一担着个‘门庭守护’的职责,闻言先上前一步,“天师大人时下尚未归来,请嬷嬷……”
“你算个什么东西!”
乔嬷嬷突然拔高声音,横眉怒目地厉声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