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又瞪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傅程铭并未走远,在私人甲板出口等着,刑亦合望着两人前后走远的背影,脑海中是她嗔怒的表情。真是难得,难得有姑娘连生气骂人都那么漂亮,那么赏心悦目-
唐小姐一路跟在傅程铭身后去了酒窖。
全程,刻意不与他同行。
酒窖在负三层,没有窗,极安静,不少出风口吹着冷风制冷,风声微弱单调地响着。
整体装潢偏欧式复古,用雄黄色大块瓷砖贴满地面,包括房顶和墙,顶上隔几米有圆形灯,嵌入式,光线颜色和瓷砖相同。
酒窖墙壁不是平面,而呈拱形,走廊杂而深,岔路多,尽管贴着标识,还是很容易迷路。
直直看出去,一眼望不到头。
两侧是无数瓶红酒,从上至下,大约十几层。
他们走着,她高跟鞋敲打瓷砖的响声十分清晰,以此又衍生出层层回音。
每瓶酒都标注着年份喝葡萄树种类,瓶身挂着树枝。
一支代表一棵树。
一整颗的葡萄,全用来做一瓶酒。
唐小姐停下,仔细看年份,拿起几瓶,放下,又绕到后面。
傅程铭没有挪步,只看着她挑。
她与他隔着一堵放酒的墙,傅程铭透过酒瓶间的缝隙去看,女孩子双手撑住膝盖,弯着腰,嘴里喃喃,不知道眼睛死盯着什么,差点对眼,表情极度认真,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又是鄙视,变脸如变天。
他笑,问她,“看见什么了。”
唐小姐此刻忘了她在和他吵架呢,只是回答,“十颗树酿一瓶酒,用每串葡萄质量最好的五到八颗,真离谱,怎么可能。要真这样,哪来那么多树。”
傅程铭颔首,默认她的说法,“你挑好了我去拿。”
“你最多能拿几瓶?”
“都可以。”
“啊?”她疑惑。
他用下巴一指,“那边儿有推车。”
她顺目光朝后看,确实有,在一间类似仓库的地方堆着。
“我去拿。”
唐小姐把选中的酒抱在怀里,向仓库走。
越靠里,光越弱。
到仓库口,她弯腰,改单手抱酒,腾出右手去抽推车。
由于逆着光,眼前看不太清。
她能看见自己在地面的影子,是不成型的一团,推车拿出一刻,轮子滚动两圈,很明显又出现另一团影子。以为是傅程铭跟来,但影子面积比自己的还小。
这不对劲。
身后肯定有人,她背脊一阵发凉,汗毛竖起,慢慢向侧后方转头。
一把手|枪正对她额头。
枪|口黑洞洞的,让她想起自己亲眼见过的枪击案,是某个州的变态杀手在大街扫射,死伤无数。那个枪口和现在一样,黑得可怕。
唐柏菲几乎是全身发软,完全喊不出来,本能的起身后退。
怀中酒瓶摔落在地,瓶身四分五裂,红酒溅出,白裙被染红一片。
响声大,傅程铭在十米开外也能听到。他皱起眉,觉察出了异常,拔腿往声源处快步走。
她依墙而站,现在才看清持枪人的样貌。
是一个只到自己胸前的孩子,寸头,头发一片有一片无,坑坑洼洼的,脸蛋灰扑扑,衣服破旧,没穿鞋,光脚站在红酒里。她分不清这孩子是男是女。
孩子双手持|枪,状态紧绷着,一双眼死死盯在她身上,像准备猎杀扑食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