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赴雪听见动静,撑着病体出来。
他打量几人一番,知道他们是真热心,连忙客客气气地道谢,又明说了,家里遭难,一时没什么可报答的。
“宋二略识几个字,家里如果有需要读信、写信的,请尽管开口,我绝不会推辞。”
赵婶子眼睛一亮,乐呵呵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当初你们发达时,不曾忘了族人,又是给钱修路,又是给钱建私塾,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她当初嫁到宋家村,就是因为这村里出了首辅,家家户户都得了利,比旁人富裕很多。
而且读书人的事,他们当官的一会儿升官一会儿被贬,那真是起起伏伏精彩的厉害。
他们以后还要好好维持才行。
有长辈出来交涉,宋眠就自觉地退后,见邻居这样好,她心里也颇为感触,不管上头怎么风起云涌,百姓的日子照过。
“婶子和几位兄弟进屋里喝碗茶?”宋赴雪客气道。
赵婶子摆摆手,示意他家男人都回去,这才跟着宋眠进屋,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顿时沉默了。
“你家……挺轩敞?”
赵婶子绞尽脑汁才想出个体面的词汇。
宋赴雪干巴巴一笑,什么东西都没有,自然轩敞。
“你们多备点粮,今年旱的厉害,我家顶着毒辣的日头浇水,给我这老脸都晒掉一层皮,到时候收成不好,粮价肯定得涨。”
赵婶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不时用眼神瞟着宋眠:“哎,我就想要个小闺女,小孙女也行,可惜我家没这个命,全是小子,真是看见小姑娘都馋。”
这小姑娘勤快,她打心眼里喜欢。
宋眠温柔一笑:“赵奶奶有福气,肯定会心想事成的。”
她有心交好邻里,说出的话也好听。
赵婶子乐呵呵地冲她摆摆手,这才回家去了。“有啥事,记得找婶子啊。”
“嗯,我们初来乍到,又不会种地,少不得要多麻烦婶子。”
宋眠目送赵婶子离开,就在地头看着浇好水的菜地,池哥儿蹲在她边上,撅着小屁股,好奇问:“明天早上起来能发芽吗?”
“不能哦。”
“笨蛋小苗快快长!”
落日熔金,天色潋滟,预估着快要天黑,宋眠牵着宋池的手,一起回茅屋去。
晚上那顿,只煮了些米粥,好歹混个水饱,早些睡着就好了。
躺在茅屋中,宋眠有些睡不着。
这宋家往后是绝了科举的路子,而在古代,士农工商,自然是能科举为好,既然不能,就只能走农人的路子。
但家里这点粮食,实在撑不了多久。
她临睡前,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念头,想着明日跟伯母商量一下。
次日清晨,宋眠醒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她起床洗漱过,就见文兰满脸郑重地开口。
“眠姐儿,我想着,今日去找赵婶子,让她帮我们把这精米白面换成糙米,藜藿之羹这种百姓食物虽然难吃,但是能多撑两个月,这样我们能够慢慢图谋,不至于太过拮据。”
“留一点,单给老祖宗做,她年岁大了,不至于遭这个罪。”
宋眠不想吃糙米,但这是最优解,她琢磨片刻,才认真回:“兴许我馅饼卖得好,我们就有钱买米吃……”
“我老婆子人都躺棺材里了,还怕什么遭罪?既然要把精米白面给换了,那就换成糙米、粟米,大家一起吃!”
老夫人高秀以拐敲地,满脸不让质疑。
“至于眠姐儿去卖馅饼,未来花钱的地方多,我们嘴巴一时受罪没事,但你祖父向来是先攒钱再享受……”
文兰用手背贴贴脸上发痒的地方,也跟着劝:“小辈吃就够了,哪能让您跟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