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洗道:“这几个月各地送到平北行宫给陛下过目的奏本和题本,咳,以及还没有整理好的记录文簿,等等。”
温情戛然而止。
阁中的郎中、舍人方才还在议论兴许左右丞相小别重逢之后关系能缓和些,便听见廊下传来一阵手心握紧骨节咯吱的声音。
“陆余青。”林佩倏地站起来,声色俱厉,“敢情人家千里迢迢送去平北的奏本,你就挑了几个轻巧的,剩下又原封不动带回来,白白耽误几个月。”
陆洗道:“诶,是。”
林佩道:“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不能自理吗?”
陆洗道:“知言,知言啊,你不要生气,你不知道在外这半年我有多思念你。”
林佩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陆洗追到左侧屋的竹帘前:“我从平北给你带了礼,什么时候方便,我登门拜访。”
阁中众人唏嘘嗟叹,看来左右丞相又吵架了。
良久,左侧屋传出回答。
——“今晚就很方便,你既要来就干干净净的来,别学什么人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
宋轶打了个喷嚏。
*
夜里下了雪。
书斋前雪影纷飞。
林佩关闭密室,拿起斗篷,准备去大堂迎客。
书童来报:“相爷,右相到门口了,只不过……”
林佩道:“怎么?”
书童道:“是后园的那道随墙门。”
“后门?”林佩微微皱眉,心想这人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凡事都不走寻常路。
家仆道:“该引他来见吗?还是让他多绕一圈走正门?”
林佩道:“走正门是常理,不能说绕。”
家仆道:“相爷,你事务繁忙未曾留心,咱们府上和陆府其实是挨着的。”
林佩道:“什么?”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虽然街道不同,但东长安街和崇文里街住的很多都是大户,宅子大,侧门后门挨着也是有的,譬如林府和陆府的后门其实就只隔一条三尺不到的巷子。
林佩无奈笑一笑,系好斗篷,转身往后园走去。
后园的随墙门开在马棚旁边,门扉通过槛框直接安在前檐柱上,经年的红漆有些褪色,抱鼓石上刻的梅兰竹菊也已被磨损得看不出原貌。
门栓拔开。
几个小厮挑着木箱站在巷子里。
林佩正要问,听到不远处熟悉的脚步声。
陆洗踏雪而来,一袭盘金彩绣沿边石青花树纹锦袍在白雪映衬之下流光溢彩。
“陆大人,夜半后门私会,恕我实在解不了你的风情。”林佩提起灯笼,把人从上往下照了一遍,“再多问一句,你的衣柜里究竟是有多少套衣裳才能如此一年四季的不重样?”
陆洗笑了笑,压低声音,让小厮把箱子迅速放进林府然后从对门溜走。
林佩道:“带的什么礼?”
陆洗道:“鞑靼汗王赔付的上等墨狐皮。”
林佩立时冷下脸:“搬出去,交国库。”
家仆就要动手。
陆洗阻拦道:“诶,别担心,我专门让人处理过,一定看不出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