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昱修身着明黄龙袍,十二旒冕冠上的玉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碰撞。他登上礼坛,俯视整齐列队的文武百官。
“陛下,吉时已到。”礼部官员躬身禀报。
朱昱修点头。
——“朕敬告天地神明,自登基以来,夙夜忧勤,唯恐有负祖宗基业,今北虏猖獗,边患日亟,朕观天象,察地理,为社稷长远,决意迁都北上。祈天地庇佑,国运昌隆。”
朱昱修的个子长得很快。
才半年,尚衣局又裁制了一套新的冕服。
他走到青铜鼎前,不用再踮脚,伸手就把祭文投进去。
火焰吞噬祭文,灰烬随白烟升向天空。
仪式庄严肃穆,百官屏息凝神。
朱昱修道:“去请太后。”
阮祎道:“是。”
太后的步辇从慈宁宫而来。
朱昱修快步下阶,亲自搀扶。
“国事要紧,皇帝不必挂念……”董嫣说到这,抬头看见一架华美的马车缓缓朝自己驶来。
这架马车正是朱昱修亲自为她督造的鸠车,车厢外雕百鸟朝凤图案,车窗镶嵌薄如蝉翼的云母片,经过精心布置,比上次见时更加华丽精致。
朱昱修把董嫣扶到车上,窗边问道:“母后乘坐起来是否舒适?”
董嫣拿出帕子轻擦眼角,几乎要落泪。
朱昱修满意地一笑,正要回去,又被董嫣的咳嗽声留住。
“按理说母后不该多管事,只一件,还是有些担心……”董嫣抚过帘幔,忽然压低声音道,“听说金陵的几支旧族创立了一个叫棠邑的乡会,你有没有留意他们的动向?”
朱昱修道:“一个乡会而已,他们在宁园办诗会,虽请了林相,但林相没有去。”
董嫣道:“你怎么知道?”
朱昱修道:“高檀盯着呢。”
董嫣点了点头:“只要出南直隶到齐东地界,一见陆洗,事就成了。”
吉时已到,鼓乐齐鸣。
朱昱修登上天子车架。
阮祎深吸一口气,抬高嗓音:“起架!”
玄底金纹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皇家仪仗队开始移动,其后是庞大的随迁官员队伍。
车轮碾过朱雀大道上经年的凹痕。
禁军分列两侧。
长戟如林,铁甲映着初升的晨光。
*
城外排开十里仪仗,百姓夹道相送。
有人涕泣涟涟,十步一回望;
有人红光满面,大声说笑;
有人策马疾驰,逞少年意气;
有人被风吹出眼泪,满头银丝凌乱。
林佩透过纱帘望着太平门渐渐远去。
他想起小时候曾站在门楼上眺望家的方向——那时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道城墙的庇护。而如今,他却要带着整个王朝走向北方陌生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