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油灯亮起,暖黄的光晕笼着方桌。
桌上两盘菜,清炒蒲菜新鲜脆嫩,菌子炒鸡丁香味浓郁。
陆洗从墙角陶瓮里舀出一壶自酿的米酒:“去年秋收的糯米酿的,尝尝。”
他推了一杯给林佩,自己先举杯仰头让酒液滑入喉中,喉结滚动,眼睛微眯起。
林佩夹了一筷蒲菜,脆生生地嚼着。
“那日从宫里出来,我把后园的墙封了,再没见你一面。”陆洗语气平淡,指尖摩挲着杯沿,“你不好受吧。”
林佩道:“是啊。”
“我知道你会难过会愧疚,可如果那个时候说那话便是用情挟制你,不地道。”陆洗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液在杯中轻晃,“如今也好,你自己弄明白了,便胜过别人教千百遍。”
林佩品一口米酒,也释然地笑了。
他仿佛是中了某条奸计,可此刻,陆洗坐在他对面一口接着一口顺畅地夹菜下咽,甚至胃口极好地又添了半碗饭,看来肠胃恢复得很好,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他舒心。
“哪里还尝得出滋味,我只想尽快把你找到。”林佩把酒喝光,擦一下唇角,“你还想看我变成什么样?是方是圆,是扁是宽,都行。”
陆洗道:“你这个人呐,在朝上能言善道,对我就是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讲,过去爱拌嘴,这么久没见了,上来就是一句带我走。”
林佩道:“那你教我怎么说。”
盘中餐渐渐被吃空。
两只杯子碰了碰。
陆洗道:“若是不着急,你先在这里住三日。”
林佩道:“三日后你愿意跟我回金陵吗?”
陆洗把盘子里的汤水倒进自己的碗里,收拾起筷子:“诚心邀请就尽量不要问,我不喜欢被问,没有人喜欢被问,答应了好像是上赶着,不答应又怕错失机会。”
林佩思忖片刻,起身道:“跟我回金陵。”
陆洗耸一耸肩:“把话说得过于强势,也不讨人喜欢。”
林佩道:“那……咳,跟我回金陵好吗?”
陆洗道:“刚教的忘了?这不还是个问句吗?”
林佩陷入苦恼:“你到底要我怎么说。”
陆洗端起盘子往外走:“自己悟。”
一只飞蛾在油灯旁扑扇翅膀。
林佩灵犀一动,拽住陆洗的胳膊,抿了抿嘴唇。
“等会儿。”陆洗道,“开口也是有时机的,没看我正忙着么。”
林佩啊了声,抢过放着碗筷的盘子,端到水池前放下。
陆洗道:“看我。”
林佩抬眸。
陆洗道:“可以说了。”
“余青,我打算回金陵耕种度余生。”林佩缓缓地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很认真地说道,“但是没有你陪伴,我一个人寸步难行。”
陆洗听到这句精心雕琢的话,终于点了点头。
林佩抹了一下脸颊:“怎么样,还算孺子可教吧?”
他太久太久没有看到陆洗眼中透出的深情。
那双眼眸明亮如星辰,却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