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点了点头,将东西提起回了屋。
等他走后,宋时微才算看清摇椅上躺着的人。
是一张何其熟悉的脸,她失神般怔愣在原地,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随即立马试着抬了抬脚,能动。
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缓慢而沉重的朝他走去。
宋时微觉得自己每走一步,身体都在颤抖。
江淮直似乎又看不到她了。
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朵刚刚从树上掉下来的海棠花。
这时的他,看起来应该不过不惑之年。可却格外虚弱,脸上也多了几丝老态。
就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眼,还是如初见那般,深邃而温润。
难道当时他没死?
不对。
他是不好官吗,怎么又变成大恶人了?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宋时微太多问题想要问他了,可惜江淮直看不见她,更听不见她说话。
他深深的咳嗽起来,单薄瘦弱的身体随着咳嗽而耸动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掩在嘴边。
咳嗽完后,看向手帕,早已被鲜血染透了。
他竟已重病至此?
宋时微看着面前的男人,回想起梦见他到现在。他似乎不是重伤就是重病,一直在流血。
明明当日在朝堂上还算是意气风发,如今却瘦弱至此。
身后传来脚步,江淮直很快的将染了血的手帕缩进袖口放好。
子渊走了过来,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站好:“我已经收拾好了,先生有何吩咐?”
江淮直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满是慈爱:“先生有位挚友,估摸着明日就到了。他的学识不在我之下,等他来了,你就跟他走。他就是你的新老师,你要……”
还未等他说完,子渊就打断道:“我不要,我要陪着先生。”
江淮直语气坚定:“我不需要你陪,你只需跟他走,好好学。”
两人不欢而散。
等子渊走后,他又咳嗽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算止住。
然后站起来,朝着屋内走去。
宋时微看着他微微躬着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得都仿佛那样艰难。仿佛有只无形的双手扼住她的脖颈,无论怎么都无法挣脱。
她一共见过三次他的背影。
第一次是他在朝堂之上,被拖出去,然后受了一身伤。
第二次是他身受重伤,走向刑台,落得一个身首异处。
这一次呢?
这一次你又要何去何从啊,江淮直。
想起刚刚路边妇人说的话,宋时微头一次生出了想去和这些妇人吵上一架的冲动。她不知事情真相,但她就是替江淮直委屈。
江淮直回屋后就一直在看书,中途子渊喊他吃过一次晚饭。他说不饿,但子渊还是替他端了一碗汤进来,连同的还有下午刚开的药。
而江淮直则将下午注解好的书籍递给了子渊,要他回去好好看,不懂再来问。
宋时微笑了。
真是一对口嫌体直,嘴硬心软的师徒。
入夜后,子渊房里的灯已经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