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松口,否则就输了。
阿柳死死咬住口中的圆环,已经来不及计算今天要挨多少顿打。
她瞪向红绸那端白色的身影。
又是他,坏了她的好事。
江玄肃迎着阿柳的目光,左手仍抱着木盒,右手则转动手腕,把红绸在手上多缠一圈。
不能松手,否则她还要跑。
绸缎绷得太紧,他甚至能感觉到红绸另一端传来细微的颤抖,带动滑腻的面料蹭着他的指骨与掌心。
隔着素纱,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通过发颤的红绸感受她的情绪。
提防的、憎恶的、敌意的。
无论哪一种,都不该出现在骨肉相认的时刻。
江玄肃朝她走去。
刚迈出一步,阿柳就往后退开相同的距离,红绸再次绷紧。
两人僵持不下,旁边看热闹的人先不耐烦了。山间小城,百姓没什么忌讳,张口就说:“第一次见在街上拜天地的。”
凡界有拜堂成亲,修道界亦有结契典仪,习俗多有相似之处。
江玄肃在宗门里赴过前辈的喜宴,看过身穿喜服的男女手执红绸对望的场面。
结契时的红绸可不会绷得这么紧。
想法一出,他身体陡然僵住。
……定是因为这几日变故太多,使他昏了头,竟然把眼下的场景与道侣结契放在一起做对比。
荒唐。
他是在认亲。
一股无端的热意涌上江玄肃的脸,不知是羞还是窘,所幸有帏帽遮挡,不会被旁人察觉。
这瞬间的停顿却准确传递到红绸那端。
阿柳不懂江玄肃为何突然露了破绽,却很愿意学习制敌的招数,她趁机抬手抓紧圆环,一张嘴终于空出来。
“拜天地?”
“就是入洞房之前要做的事。”
什么房?
阿柳没来得及发问,红绸那端又是一抖,拉扯的力道传来,想把她拽离口出狂言的镇民。
眼见一场角力又要开启,刘县令终于带着增援的衙役们姗姗来迟。
“散了,都散了!”
清场的催促声不断,百姓没了好戏看,悻悻四散。
邵家姐弟拦过项姥姥,赔上一笔辛苦费说明事由。
梁继寒则守在阿柳身后不远处,防止她再次窜得无影无踪。
阿柳却仍如犬狼般蹲踞在原处,并拢胳膊撑地,用身体重量压住圆环,。
她先是侧头张望,见项姥姥对着金锭笑眯了眼,知道今天能提前收工,说不定还能免去几顿打,终于放松了些,又去看那个拽她红绸的烦人家伙。
她不跑,江玄肃也站着不动。
阿柳绷着一根弦提防他出手,却见他沉默许久,忽然唤她名字。
“阿柳?”
从未有人用这种语气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