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丹田就像一块永不燃尽的炭,灵玉如冰,放在热炭上烤过,便会化为水汽,这水汽就是灵息。在钟山的山脉之中,有着数不胜数的灵玉矿。千年来,修士们开采灵玉、以丹田炼化灵息修道。
灵息可以锻炼修道者的经脉,还能化为威力巨大的气波,用灵息研究武学招数的,便是修道者之中的武修。
灵玉矿开采后需要锻造精炼、打磨雕琢,制成便于携带的武器、配饰,研究这门手艺的人便是器修。
钟山上灵息充沛,养育了种种珍奇药草虫兽,那些搜寻、调配灵药的人便是药修。
而以上种种,都需要动用丹田。如果不开丹田,浑身经脉没有打通,则无法动用灵息。未经精炼的灵玉无法直接化为灵息,要说吃进腹中,更是无稽之谈。你所说的吃石头,应当是无意间用手触碰灵玉,体内丹田自发运转了才对。”
邵忆文比喻浅显,阿柳这回听懂得更多,却还是疑惑:“我真的吃进去了。”
即便是疼痛,也是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在痛,她平时在山间跑跳,全身活动得很均匀,除了吃到毒蘑菇毒野果,从未出现小腹疼痛的情况。
见几人不信,她直接去抠江玄肃护腕上的玉石:“我吃给你们看。”
江玄肃和邵家姐弟连忙拦她。
邵知武哭笑不得:“吃了也没用,这里不是钟山!传说钟山盘踞着烛龙,灵玉灵息皆是仰仗它的力量。修士们早就研究过了,的确是这个规矩,只要出了钟山,灵玉和灵息都会失去效力,不能被丹田转化吸收。要不然,修士们有这么强的力量,早就遍布天下、四方割据混战了。”
阿柳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他说的“割具”是割身上哪处,却很想见见这群修士用无形气波割断骨肉的样子。
于是又问:“为什么我在钟山里从未见过你们这群人,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玉?”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梁继寒。
“钟山绵延千里,其中有无数山峰峡谷,修士们都住在灵玉富集的地方。我问过项大娘,她捡到你,是在钟山东部最外沿的村落里,烛南宗在钟山最南端,你没见过我们也是自然。”
梁继寒语气温和,眉目淡然,阿柳却总觉得他望向自己时,正思索着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问题。
“此地偏远,想检测丹田是否开启,最近的鉴灵司也要跑马一天一夜。既然你胎记不假,不妨先随我们回去,等进入钟山域内,我可以动用灵息亲自为你检测。天色已晚,明日清晨我们便要动身,大家快些休息吧。”
提到回钟山,几个年轻人的神情皆是一肃。
阿柳注意到他们的眼神,觉得很熟悉。
自己卖艺时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又被项姥姥告知明天要上场时,也会有这样的心情。
如此看来,回钟山虽能吃饱饭,但也逃不脱磋磨折腾。
阿柳默不作声地左右转转眼珠,低头看自己如今被填饱的肚子,很快想开了。
跟着这群人,饭食比以前要好太多,仅这一点,便足够了。
她心满意足下了决定,转身要走,却被梁继寒再次叫住。
天黑以后,院落的远处有侍从点起灯笼,光芒远远传来,落进院子里时,已经变得昏暗。
梁继寒微笑时脸上有细微的皱纹,日光下一副翩翩君子的儒雅模样,此刻,那些细纹却在灯笼光芒中为面容增添了变幻莫测的影子。
“阿柳,回钟山后,再来凡界就难了。你在凡界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三个年轻人本来要走,听师傅这么说,也站住脚步看过来。
邵家姐弟幼时流浪凡界,十四岁才上钟山,曾见识过不少三教九流中的渣滓。
卖艺的打骂跟班,乞讨的折断孩童手脚博取同情,卖淫更是连男童女童都不放过。
种种下作手段,是久居钟山上的江玄肃无法想象的,两人也心照不宣地从不对小师兄提起。
此刻,他们望着阿柳,都不说话了,心里却有些紧张。
当年随师傅上钟山前,梁继寒也问过姐弟二人这个问题。
在邵知武和姐姐做工的地方,有一位对他们极尽羞辱打骂的领班,他刚想说出那人的名字,却被姐姐一把拉住衣角。
十四岁的邵忆文,已经懂得大人们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
聪明而心怀感恩的少年人,是纯善仁厚、有大智慧,聪明而算计仇家的少年人,是工于心计、品行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