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脑袋,越想越过不去,认为阮玉山这是典型的言而无信。
对方翻脸,他也翻脸!
他说到做到,立马把脸垮下来。
岂知胸前的披风还没敞开片刻,忽地又被阮玉山合拢。
九十四拉着嘴角,冷冷地刚要把阮玉山的手打下去,两只胳膊就猝不及防地被阮玉山逮住。
只见眼前人一个转身微微蹲下,顺势攥着他的手腕往前一扯——九十四眨眼间身体腾空,正险些从阮玉山的背上翻出去时,两个膝窝就被人用手稳稳兜住了。
阮玉山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笑意从他身下传上来:“地上凉!”
说完,又放沉了语调,逗他似的,用他才听得出的语气低低问:“把我们阿四冻着可怎么办?”
九十四把眼珠子转回阮玉山身上。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阮玉山乌黑的后脑勺看了半晌,忽然喊:“阮玉山。”
“嗯?”
“你不牵我吗?”
阮玉山把他颠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等上了山,你先洗个热水澡,吃过了饭,我再带你去见钟老头。”
九十四问:“他不是复姓钟离?”
“会数数啊——还知道个一二三。”阮玉山的语调波澜不惊,“那你数数,我有几只手?”
九十四噤声了。
他的脸色再次快速地沉下来,盯着阮玉山可恶的后脑勺,真想像敲木鱼一样用拳头给阮玉山的脑袋来两下。
正在他思考是否要实施此等暴行的当儿,阮玉山抬起一只胳膊,抓住了他的手。
阮玉山要牵他,便势必有一只手不能兜住他。
他的手被阮玉山握紧揉了揉,又牵到嘴边吻了吻手心。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阮玉山在他掌心留下两个粗糙的吻便快速地放下胳膊捞回他悬空的腿。
“待会儿给你做银丝鸡汤面。”他听见阮玉山说,“老头子自己养的鸡,日日拿人参喂的,吃了就暖和了。”
九十四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冷。
蝣人能在饕餮谷那样的冰冻三尺的积雪中年复一年地活下去,没有貂领朱锦的狐皮大氅,也没有干净柔软的丝绸里衣,他还是好好生生地长到了十八岁,昨夜那点雪对九十四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没开口。
他只是拂去了头顶枝叶落到阮玉山鬓发处的露珠,问:“要煮多久?”
“煮面快。”阮玉山背着他,半点不见喘气,悠悠地走在石阶上,“就是鸡汤炖起来费工夫。”
九十四又问:“炖鸡汤……你要守着?”
阮玉山:“那是自然。”
九十四:“能在屋子里炖吗?”
阮玉山:“得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