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山漫不经心伸出脚尖。
啪嗒!
孩子在地上摔了一跤。
兴许是恐惧战胜了委屈,小孩儿硬生生憋着眼泪没哭,利利索索地拍拍膝盖爬起来,只想快点离开。
阮玉山低下头,把脚边一颗石子儿往对方面前一踹。
啪嗒!
小孩儿又绊了个狗吃屎。
这下小孩儿憋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
阮玉山抱着纸笔走过去,万分轻柔地把人从地上扶起,给人又是拍屁股又是拍膝盖,趁人小孩儿不注意还往人背的小布兜里塞了片金叶子,温声哄道:“这地方好可怕,是不是?”
小孩儿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点头。
阮玉山耐心给人擦眼泪鼻涕,接着说:“下次再也不来了,好不好?”
小孩儿抽抽嗒嗒地继续点头。
阮玉山哈哈笑了两声,拍马似的一拍小孩儿屁股:“走吧!”
小孩终于得以逃离了。
九十四倚在门边,亲眼看着阮玉山把那团模糊不清的人形肉影绊倒两次,又扶起来和声细语哄了几句,最后诡计得逞,让人离开。
其实不管阮玉山绊不绊,那都是一团在地面蠕动行走的肉泥,即便磕到了石子,也无关痛痒。
阮玉山还算有点良心,捉弄了人家知道塞点金叶子补偿。
九十四觉得如果这样就能得到一片金叶子的话,那阮玉山也可以绊他两下,就当他还债了。
不过阮玉山阴晴不定,这脾气在面对他时尤甚,折磨别人只要一倍的力气,阮玉山会在他身上花上十倍。九十四对被阮玉山绊两下就抵债的设想并不抱希望。
看完院子里的一切,他回到桌边坐下。
此时阮玉山刚好目送小孩儿离去,转身朝向屋子,只捕捉到九十四一抹翩飞的衣角。
他原封不动地拿着席莲生送的一应纸笔走回屋子,正巧撞见九十四在给自己的右手重新包扎。
阮玉山午后为他撕扯下来的天丝绒锦披风九十四没丢,只是在学堂为了方便写字拆下来,把包住手指的那两根干净的锦带揣进了袖袋里。这会儿当着阮玉山的面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前自觉给包扎回去,倒是让阮玉山原本不太好看的脸色稍霁了些。
九十四其实很想抬头看看席莲生送来的纸笔是什么样,更想立刻拿到桌边写他个百八十字痛快痛快——他第一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宣纸和毛笔,迫切得指尖都在发抖。
不过此刻有更紧迫的事。
他给自己的伤口缠好了锦带,却像是不会系,两端袋子孤零零地垂在空中。
九十四把手伸向阮玉山,又给人安排起活儿来:“你给我系。”
阮玉山拿着厚厚一卷宣纸,负手站在九十四面前,后背把门框外的夕阳挡了个全,整个人的影子笼罩着九十四,虽然背着光,可语气听起来似乎又比方才好了两分:“怎么,不先看看夫子送你的纸笔?”
九十四没说话,收回手,自顾自地对着右手没系上的锦带捣鼓。
阮玉山哂笑,心里很看不上九十四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虽然看不起,他还是走到九十四跟前,放好纸卷,弯腰下去抓住九十四的右手,正要给人包扎,忽的皱眉:“为何不像我之前的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