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把墓碑上的落叶杂草清理一下,等香烛燃灭,徐辉看向女儿:“荷叶,走吧。”
从公墓出来,二人转了三趟公交,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才终于抵达亲爷爷老家,上山前,徐辉特意去附近的农具店买了根锄头。
亲爷爷去世得早,没有设墓碑,二十多年过去,整个坟地都变了样。
如果不是坟头高大入云的柿子树,怕是徐辉这个亲儿子都找不到亲爹的墓在哪儿。
坟头上杂草丛生,青黄交错,厚厚一层,可见这些年都没什么人打理。
徐辉沉默着拔着坟头上的杂草。
他这个儿子其实也挺不孝顺的,这么些年,也就早年母亲在时,经常跟着她过来给亲爹上香。
后来下乡了,回来不易,每次回来都有事情,也没想着来给亲爹理理坟。只每年三节,在扈城老家对着牌位简单祭祀一下。
隔了这么远,他烧的香烛纸钱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收到。
徐荷叶看得出父亲的难过,没说什么,只陪着他一起拔草。杂草拔完后,徐辉又用锄头在旁边的地上挖了些新土覆盖上去。
理完坟,徐荷叶才问道:“爸,我亲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辉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了解他。你亲爷爷离世时,我才三岁,还未记事。就记得有一年,好像是下雪的时候,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我,在街头买了一根糖葫芦。”
“我就啃了一口,糖葫芦就掉地上了。我哭得特别难过,他把糖葫芦捡起来,说洗洗还能吃。他用热水洗的,洗完,糖衣全洗掉了,吃起来又酸又涩,一点都不甜。”
“我让他再给我买一根,他答应了。”徐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过了这么多年,我对父亲的记忆就剩下这么一根还没吃到的糖葫芦。”
至于王玫,她很少在徐辉面前说起前夫。她已经改嫁,时时刻刻在儿子面前说起亲生父亲,只会让他更难融入新家庭。
徐辉说着,语气平淡。
徐荷叶却知道父亲的难过。
抱着孩子买糖葫芦,听着就知道她这位亲爷爷是个很疼爱儿子的爸爸。
“爸,放心,回去我就给您做个糖葫芦。”
“行,那爸爸就靠你了。”父女俩笑着把烛火灭掉,然后下山。
回到市区,徐荷叶说到做到。
除了山楂,她还买了葡萄、梨还有苹果。买不到竹签,她去小吃摊上点了一把烧烤,肉菜拆下来,竹签洗干净煮水后照样能用。
梨子苹果削皮切成小块,葡萄洗净剥皮,用洗干净的竹签串好。冰糖加水,熬成糖稀,淋在串好的水果上,再借杂货铺的冰柜冻上半个小时。
夜幕降临时,徐荷叶拿着一大把水果糖葫芦回到出租屋。
“爸,您的糖葫芦。”她把这一大串糖葫芦送到父亲面前,“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徐辉看着女儿晶亮的双眼,心头一热,他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很甜,很好吃。
曾经亲生父亲没能做的事情,隔着几十年的时光,由他的亲孙女完成了。
糖葫芦做成了,让徐荷叶厨兴大起,第二天一早她就去菜市场买了只腊鸭。她打算趁着父亲还在的这两天,誓要把有祖母味道的八宝鸭复刻出来。
连着做了两天,煮毁了三只腊鸭,连带若干配料后,徐辉终于撑不住,买了火车票准备回赣省。
离开前,徐辉还在交代孩子,“荷叶,学厨不能好高骛远,八宝鸭这种经典扈城名菜实在太为难你了。
咱们有时候该放弃还是放弃,不必死磕。你呢,好好读书,好好经营工厂。至于做饭嘛,爸自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