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淹没无咎心口的厌憎、仇恨与恶意。
面对脱去神姬荣光的九昭,他突然有些束手无策。
接下去期待的羞辱,变得不再那么期待。
他结结巴巴继续放了几句狠话,见九昭信手又要解下中衣,狼狈转身,落荒而逃。
四周终于清净了。
九昭被动作恢复麻溜的女婢们侍奉着脱光衣裳,慢慢浸入气息古怪的浴桶中。
那水是凉的,也非澄澈透明,而是呈现淡淡的蓝色。
不再怕死,九昭对于水液的用处也没半点探究的兴趣。
结果无非两种,治好或者更坏。
和与魔族为敌的身份截然相反,九昭十分顺从,叫抬手就抬手,叫低头就低头。女婢们做好了若被询问敷衍过去的准备,谁料她什么也不问,敛着双眸的模样,活像魔匠手下雕琢出来,毫无思想的傀儡偶人。
水液中似有麻痹神志的药剂。
泡了片刻,时时刻刻折磨着九昭的痛楚减轻。
她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睡了过去。
……
再醒来,一匹光滑的绸缎裹住胸膛到腿根的部分。
有人在给她的伤口伤药,指腹微凉,动作轻柔。
嘴里的话温和得仿佛在哄怕苦不肯吃药的孩提:
“呼呼……不痛了,好昭娘,以后,再也不会受伤了。”
九昭似有所感,顺着声源看了过去。
162|第162章
◎“我该叫你兰祁,还是舅舅?”◎
眼前的情景,令九昭觉得不可思议。
从无咎拿出解开锁链的钥匙,到她被到来魔族军营,再到此刻祝晏为她上药。
所有的一切,仿佛她被关在牢狱太久,快要发疯,所幻想出来欺骗自我的梦境。
但很快,九昭又冷静下来。
因为她清楚,不论如何,她的梦里绝不会出现祝晏。
哪怕出现,画面也不可能充斥温情的色彩。
九昭睁着双眼,一言不发望着帐篷顶端。
始终绵长浅淡的鼻息,给了沉浸在涂药中的青年,一种她尚未醒来的假象。
肉眼可见的伤口太多,涂完膝盖的手微微抬起,祝晏犹豫着该往上还是向下,薄若无物的丝绸裹覆着成年女性的躯体,只消分散注意多看一眼,脉搏处便会传来极为不正常的律动。
祝晏不欲挑战自身定力,旋即落下长垂的睫羽——
沾满药膏的手指,抚上小腿靠近骨骼部分的纤韧肌肤。
在过往耳鬓厮磨的岁月,九昭的每一处他都曾亲自膜拜丈量。
为他珍视的宝物,变作浑身碎痕的裂瓷。
涂着涂着,祝晏难抑心疼怜惜,他不自觉俯落脖颈,用唇吻上九昭痂痕犹新的脚背。
那吻十分柔和,恍若蜻蜓点水,白羽拂拭。
九昭向来敏感怕痒。
这一下,身体的条件反射先至,被吻住的足弓抖了抖,小巧的脚趾向内紧紧蜷起。
没法再继续装晕,九昭的视线斜扫过去。
而立刻捕捉到这点的祝晏比她反应来得更快——一张姣若春花的面孔半抬,他投射过来的眸光先是流露对于九昭醒转的惊喜,紧接着,如同孩子做错事般的忐忑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