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却生出丝丝缕缕的同情和内疚。
静静坐了片刻,释放清洁术为神帝涤净躯体,又从头到尾,一点一点,细致地掖住翘起露出空隙的被角。九昭混乱的心,在重复性的、不需要思考的动作,和涉及南神王的心绪牵引下,逐渐变得平静清明。
“每个人都会有外界不理解,但坚持做到底的事。
“南神王有。
“女儿也有。”
轻声说完,九昭扣住神帝的腕脉,尝试着分散仙识,进入他的身体。
或许因为九昭本就是自己的半身血脉,昏迷中的神帝没有一丝不适和抗拒。
九昭操纵仙识迅速游走,远远查看一番被暂时封锁在下腹处,但如蛛网般朝四周不断蔓延的烛龙毒,又顺着脉络向上,朝位于额心,对神仙而言的灵台前进。
奈何顺利穿过颈项血脉,再往上,异物试图靠近灵台的行径,引发了神躯的被动反击。
它们不再是温和包容的,远比九昭仙识强大数倍的神识拧成一股,如利剑般狠狠刺来,驱赶她离开。
害怕仙识受损,更害怕弄伤父神,九昭赶紧退了出来。
她用手攥紧前襟,尽量无声地平复呼吸。
烈晴的话言犹在耳,她说最清楚真相的唯有帝座,其他捕风捉影的信息,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会不停增加殿下内心的怀疑,与其在无数个怀疑和揣测中消耗心志,不如让一切尘埃落定。
让一切尘埃落定。
眼下父神昏迷,便是好时机。
不用过激的手段,仅仅查看记忆,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这个前提的存在,促成九昭的到来。
直接分散仙识,进入灵台的办法失败,九昭没有立即离开,她牵挂着神帝,一面观察被仙识进入过后,他的情况变化,一面思忖起其他可靠的途径。
思来想去,念头便正当的仙族法术,偏到了魔族的秘技上。
魇术。
兰祁曾对她用过。
只不过那时是将她的仙识主动拉入了他的回忆。
若对父神使用,将他拉入自己的记忆,再趁着神识退出之际,悄悄附着仙识在其上,说不定可行。
更何况,魇术因一层付出代价过高的特性,而被魔族放弃使用。
除非真有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将自己和敌人的神魂同囚梦境,否则没有任何杀伤力。
九昭亲身体验过,能够证明的确无害,因此才有几分把握。
不过问题麻烦在,魔族的法术只有魔族方能施展。
就算不做储君神帝,九昭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是神仙的念头。
被引诱出心魔,被悄埋入魔气,都可以说成是魔族算计。
若她真正解封魔气,并利用其施展魇术,意义就不同了。
那她成了什么?
仙、魔,还是巫逐那样不仙不魔的存在?
这些九昭都不敢去想,她只知道离魔越近,离仙便越远。
到时候,别说涤荡心魂,晋升为神,就连平平安安地做神仙,只怕也不能了。
……
扶胥那头,给出炼药的答信。
后续几日,突然失去了音讯。
她正有些担忧,前线又传来军报,说焚业海虽说元气大伤,连日来按兵不动,但是找了些身怀剧毒的部族,在两境交界处树立起了一面浓雾毒墙,并大有朝仙兵这头渗入的意图。
有几位仙兵在外出侦查时不慎中招,回归时又染及仙力受损的负伤者们。
毒雾甚为诡异,且具有传染性,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