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个完整的名字。
记忆丧失至此,恐怕再晚来几年,他就会真正身消魂灭于天地。
九昭混合着担忧与庆幸,轻轻呼出口气:“九昭,你在等九昭,对不对?”
“是啊……是九昭……我在、我在等九昭。”
瀛罗的魂魄眼中一亮,混沌的意志仿佛微微转醒。
九昭朝他探出手:“你在等我,所以我来了,让我接你回去。”
仙力不复,唯余魂魄。
又有白翳障目,瀛罗此刻的状态与凡人之中的瞎子无异。
他看不见来人的模样,也快忘却自己。
可耳畔滑入“九昭”的名字,和对方来接他回去的言语,他仍旧满腹信任地伸出手去。
双手交握的刹那,化为孤魂,身受天风涤掠三千年的青年,终于体会到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破碎的记忆归拢,白翳如窥见天光的浓雾般隐匿消散。
九昭抓紧时机朝他以内输入自己的本源之力,借此稳固他的神魂,顺便将他定在原地。
这才转头对等候半晌的西神王说道:
“瀛罗的魂魄已归位,待我为他重塑肉身,你们父子俩便能相见。”
她顿了顿,想起经由琼煌分身描述的割肉、放血、取骨,种种血腥之景,又补充道,“接下来的场面,怕是不大好看,西神王若不想受到惊吓,可以暂时回避。”
“本王为仙族最前防线,与魔族交战千年,什么不堪的场面没见过。
“业尊不必小瞧我。”
西神王退后一丈,留出足以九昭发挥的场地,在隐去外景的结界边缘冷冷说道。
九昭没再多说什么。
她并指为刃,面无表情朝腹部捅了进去。
流淌的鲜血迅速浸透覆身的斗篷。
九昭本就苍白的面容,失去最后一丝血色。
她如吝啬的财主般,将濡湿布料的血液尽数榨取出来,汇聚面前,化作拳头大小的球形。
西神王唇角一搐。
“你在干什么”的惊询即将冲口而出,为避免打扰塑身仪式,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弹指,更恐怖的景象灼烧着他的眼球。
九昭咬紧牙关,操纵着凤火凝成的薄刃,毫不留情地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大片肉。
再然后,左手整个没入腹腔,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折断的肋骨被包裹在剧烈颤动的掌心——
“你、你——”
光是肉眼瞧着,西神王就能感觉到腹部传来感同身受的痛楚。
复活一个人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吗?
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为没有血缘,并非夫妻的他者做到这般地步——
西神王的面孔抖索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他如同石化的雕像般立在原地,悚然望着九昭化骨为壳,取肉铸躯,再将融合血液的阴阳之火注入青年的魂魄——不多时,两者徐徐靠近,神魂融入躯壳,浑身赤裸的青年在烈火中睁开双眼。
“殿下……”
他低低唤了九昭一声。
余光不经意瞥见站在远处,泪目动容的西神王,“父王……?”
他懵懂地一眨眼睛:“难道,我还在梦里——”
“并非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