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上了楼,摸黑掏出钥匙,对了半天钥匙孔都没能插进去。
跟在他背后的人终于是不耐烦了,带着一身冷气凑了过来,握着他的手帮他开了门。
“郁总在楼下等了多久?”顾鸢笑眯眯地问。
“你的手心滚烫,不舒服?”郁朝云皱着眉说。
两人都愣了愣。
顾鸢转身进了屋子。郁朝云跟了进来,见他拿过桌上的药盒,拆了几粒胶囊吞进嘴里。
“吃过药了。”顾鸢张嘴让对方检查,紧接着下一句就问:“要上床吗?发烧的人,身体比平时热上很多。试试?”
郁朝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顾鸢表情无辜,显然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他也不解释为什么会从别人车上下来,只是踮起脚亲了下对方的脸。
这触碰浅淡且纯情,近似勾引,自然被郁朝云抓了过去。对方毫无章法的吻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痛恨,顾鸢心里偷笑,却在这个吻里轻飘飘然了起来。
他自然不会心动。
历经连番通宵,纵情声色且空腹酗酒的顾鸢——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昏昏沉沉的顾鸢,掉进了他的经年旧梦中。
这是个持续了十几年的漫长噩梦。年幼时的他,床下藏着个丑陋的残暴怪物。
每当深夜,那怪物便从阴暗的缝隙中伸出爪子,将无力反抗的小孩子从床上拖拽而下,狠狠掷在地上。
顾鸢不疼。
他不敢疼,也不敢哭。那怪物毫无道理地倾泻着怒火,年幼的他像只被吓坏了的小鹌鹑,瑟瑟发抖着缩在墙角。
他在这样的梦里,独自待了许多年。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顾鸢?”
顾鸢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长大了。
他睁开眼时,并不觉着解脱。
梦中的情绪回涌上来,化作凉腻冰冷的手掌揉捏着他的胃袋,攥住了他的气管。熟悉的窒息与呕吐感逼迫着顾鸢从床上逃离,他落在自家毛茸茸的地毯上,膝下是与床铺截然不同的坚硬触感。
噩梦的余韵,缓缓被现实驱散。
顾鸢跪在床边,脱力地将脸贴在温热的床单上。
叫醒他的人冷笑一声,言辞讥讽。
顾鸢没有搭理他。
他精疲力尽,就这么趴在床边,半梦半醒地睡了会儿。等他醒来,天已大亮。郁朝云已经离开,万幸没留下什么贴心关切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