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白从不愿深想这件事。
如果是为了复仇,或许是的。
但顾鸢似乎连复仇的力气都不曾有,看他被带走,眼神也无有什么波动。
他的身体一向如此,在飞机上便觉着耳鸣得厉害;此刻站着也觉疲惫,偏偏领头那个为陆家做事的人并不曾走,主动与他攀谈起来。
“我们帮您拿行李?”
“不用,”顾鸢拒绝,“有人会来接我。”
顾鸢回绝时,从不会给人任何余地,可对方还踌躇着不愿离开,道:“这次郁总通知我们来接少爷回家,还不曾当面感谢过他”
是的。之所以陆叙白会被家里人直接抓回去,是顾鸢提前同郁朝云打了招呼。某人多强的行动力?果然飞机一落地,有人就倒了血霉。
顾鸢也猜到面前这人不走,是想借自己同郁朝云攀上关系。
陆和郁这俩家关系一直有点儿微妙——罪魁祸首便是站在这里烦得厉害的顾鸢。
偏偏郁家新任掌权人有手段得很,人人都想攀附。便只能想着法子,一点儿机会都不愿放过。
顾鸢不愿再多费口舌。
他只沉默了十几秒,便有人替他交代。
“有事直接来找我,”对方说话的语调沉而缓,那股阴鸷冷漠的气质好辨认得很,“别找不相干的人。为陆家办事,机灵些。”
把陆家的人打发走后,见着顾鸢;郁朝云本就微皱的眉,此刻自然是拧得更紧。
顾鸢瘦了。
自然是因为不会照顾自己的缘故。别说好好吃药——要不是有穆弘明里暗里催促着,顾鸢大抵饭都不会吃几顿。他越是瘦,越是有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郁朝云可不乐见这个。
他这段时间同样也瘦了。
郁朝云当然不是那种还会犯相思病的毛头小子,只是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要给顾鸢打电话——不打怕对方自己把自己作死,打了又多半会被顾鸢气个够呛。
这段不太痛快的时日里,南城就没什么权贵痛快过。
这些人早就怀疑郁这人有点子疯病在身上,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这几日来人人都被这“疯子”折磨得不清。
郁朝云同样也焦躁烦闷得很,可见了顾鸢,原本心中那不曾安眠的沸腾情绪出奇地平静下来。
只是下一秒,他又开始不痛快了,
因为顾鸢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顾鸢:“你家里人呢?”
郁朝云忍了又忍,这才答:“郁致在外面等你。”
顾鸢于是径直离开。郁朝云在原地站了会儿,认命地替对方将行李拿上。
*
顾鸢瘦了许多。
郁致抱他时,几乎疑心顾鸢留在这世上的便只有这具美艳皮囊。只是老男人说话总不会像侄子那样讨嫌,松开对方后,他笑着道:“等会儿回家,多吃点?”
他俩的司机阴着脸站在一旁,并没有去开车的意思。
顾鸢斜斜撇了眼绿到脸色发青的某人。
他勾了勾手,显而易见是招呼小狗的态度。郁朝云迟疑了一下,现在当然不是端着姿态与情人争辩当不当狗的时候,于是乖乖走到了顾鸢面前。
顾鸢伸手捏着这人的下巴,踮脚亲了男人一口。
郁朝云神色明显在说:你以为这招有用?
可他确实乖乖去给自己的小叔,以及自己的情人当司机去了。
顾鸢坐在车的后排,与郁致并肩。
对方轻声询问他这段时间玩得开心吗,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玩伴。顾鸢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显然是敷衍;但总也比某个开着车,从头到尾不曾有机会插话的人强。
等到了郁家老宅,依旧是那幢破旧阴森的老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