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这么说,可有人要难过了。”他意有所指道。
“哦,”裴知岁依旧是那副没什么兴趣的模样,“那还真是抱歉了啊。”
少年尹秋生一愣,语气中掺了几分不可思议:“骗人的吧……你不会真的没感觉吧?!”
裴知岁眉头一压,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在这里发什么疯?有话便直说。”
少年尹秋生一哽,委婉道:“我瞧你同那折月剑之间颇为亲密……”
裴知岁不明所以:“所以呢?”
少年尹秋生抬眼看他,却见那双黑沉沉的双眼中少见地流露出类似于疑惑的神色。
不会吧……
这下轮到少年尹秋生疑惑了。
他主动将话题引到裴知岁身上,一方面是不想与裴知岁提及更多有关爱魄的事情,一方面也是人的凑热闹本性作祟,想看看这样一位煞神沾染上情爱的模样。
他虽然被困在云崖之下近千年,但因为能共享本体的记忆,因此对外界的大部分也不算陌生。飞升后的尹秋生拥有漫长的岁月,他的记忆便如同暗涌的长河,不知来处,不见尽头。尹秋生活了太久太久,纵使裴知岁的存在于他而言有些特殊,但放在在那条长河之中,也不过是一颗水滴与一朵浪花的区别。
这小小一朵浪花,便承载了裴知岁目前为止的所有人生。
从归寂山上的白梅到纵横世间的南渊主,再到如今沽月仙尊的座下首徒。
他看着裴知岁于血海之中沉沉浮浮,漂泊半生,偶有喘息之时,他总能顺着裴知岁的目光看见一道执剑而立的白色身影。
自从裴知岁几人进入云崖,他便一直默默观察着几人。一路看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亲密得不似寻常师徒。
可如今……莫非真是他想多了?
“话说一半是做什么?”裴知岁不满道。
少年尹秋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以为你们交情甚笃……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少年尹秋生无言半晌,心道这人明明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怎么现在反倒好奇心泛滥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如实相告道:“道侣,我以为你们是道侣。”
裴知岁眉毛一挑,脸上的神色有一瞬的迟疑,“我们两个可都是男子。”
少年尹秋生委婉道:“你看起来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裴知岁哼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很了解我?”
“我只是如实说出我的想法罢了,”少年尹秋生一哽,实在搞不懂自己哪句话又惹了眼前人不爽,“我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心思,但你的爱魄的的确确便是因他而生……人非草木,他将你视为珍重之人,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这一世我与楚寒衣是师徒,他将我看得重要些也很正常吧?毕竟……”裴知岁语气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毕竟上辈子,他亦是这般珍重齐云霁。”
少年尹秋生抬手扶额,一时无言。
修真界无人不忌惮的煞神裴知岁,实际上却是在感情方面迟钝得一塌糊涂的人,这话若说出去,只怕会令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那我若说你这爱魄是在上一世便有了的呢?”
*
脑中的晕眩感慢慢退去,楚寒衣睁开眼,少见的有些怔愣。
他的记忆仍停留在裴知岁被那团金光包裹住的时候。
地面塌陷,云崖之下的神骨显露真容,在看见那个莫名出现在神骨旁的少年时,楚寒衣的剑便下意识地动了起来,然而最终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裴知岁消失在自己面前了,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从来都没能留住裴知岁,哪怕一次……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站在他面前,成为护着他的那个人。
裴知岁很强,不到二十的年岁,只一柄长刀在手,便能轻而易举地赢过如今修真界的大部分人。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楚寒衣是明白这点的。
然而明白归明白,楚寒衣的保护欲却没能减少分毫。
裴知岁十六岁时第一次领任务下山。临行前夜,楚寒衣在归寂山中的珍宝阁中挑挑选选几个时辰,在他睡熟之后,偷偷地将宝库中大半的灵器不声不响地送进了他的芥子袋中,生怕他在自己视线外出了什么意外。
通天阁派给他们这些弟子的任务都是经由严格的筛选,绝不会危及弟子的性命,可饶是如此,楚寒衣依旧不受控制的感到担忧,甚至于有些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