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救人的蛊。”
“我五岁时鬼祟坡大乱,不久传来高家将领叛逃,余下三万将士葬身幽谷的消息。”
“又逢相繇屠城,邪祟滋生,景、圣人便遣人封城,我阿娘总念着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葬身,她想要阻止圣人封城,可圣人意已决,所以我阿娘就带着我回了高家。”
沈情听得专心,不一会儿眼睛瞪得溜圆。鬼城她听过,如今鬼城连着鬼祟坡可是出了名的邪祟地。
当年那场战役她也知道。
“所以这和你身上的蛊有什么关系?”
“有。”
“我阿娘将我丢在高家,独自一人去寻祖父与高家将士,后来……”他眼中染上迷茫,“后来,阿娘找不到人,哭瞎了眼,高家也被下令满门抄斩。”或许阿娘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枕边人竟真听信了传言,要诛她的母族。
“后来是高爷爷将我藏起来,我这才躲过一劫。高家上下人被屠戮殆尽至只剩一老一幼。”
“是谁?”
“高海舟与高从礼。”
沈情忖了忖,高海舟的名头她听过,扬州长史,为人清廉,门下寒门门生众多。
高从礼她没听过。
只是……
沈情一个激灵,当初在渭南县所牵连出的一切麻烦事不都是因为“高长史献宝遇难”么!
“那他们——”
李道玄声音沉闷:“高从礼已经被害死了,高长史遁水逃窜,下落不知。”
“据我所知,高长史如今已年过花甲……”那时已至入秋,沈情不敢想象,一个六旬老人是如何跳入寒冷汹涌的渭河,又是如何一个人躲避那些追杀,艰难存活。
听闻高长史此番经历,沈情心情陡然低落。
“当年高家被灭门,只剩两个人活了下来,然后呢。”
“然后,我趁所有人不备,偷偷跑去了鬼祟坡。”
看出沈情眼底诧异,他道:“自然不是一个人,鬼祟坡路远,有个黑衣人找到我,带我去的。”
这一段回忆似乎不是很妙,他往简洁了说,“后来我看到了我阿娘,她为了超度那些亡魂,精力与内力衰竭,又哭瞎了眼,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我只记得她抱着我哭,然后我再醒来,就回到了皇宫。”
“没了?”
“还有,是我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我在鬼祟坡时被人碾断了全身经脉,奄奄一息,有个路过的女冠救了我,将我送回了皇宫。”
“我本是该死之人,是她逆天改命,动用朱颜蛊将我的经脉接上,重新送了我一条命。”
“逆天改命,自然不会有好下场,我体内的朱颜蛊,将伴随我一生。每月有三日朱颜蛊会发作,直至我二十岁后,它会开始啃食我的经脉。”当初怎么利用朱颜蛊接上的经脉,它就会怎么啃回来,一口接一口。
“直至我彻底成为废人。”
“所以……你需要一个解药,就是我的——琉璃心。”
至此,事件成为闭环。
如此一来也说得通了,为何自得了琉璃心,他便对自己几乎是百般迁就,为何上一世在她毁了琉璃心后,他会愤怒自己“欺骗”她,并毫不犹豫杀掉她。
思及此处,沈情心中才堪堪舒展出一片叶子的小芽“噗”一下被摁回泥地里。
她眼中热切少了些许,从他怀中抽身。
李道玄抓着她袖子,沈情一把挥开。
他倏尔抬眼,沈情挑眉道:“光顾着说故事了,你都快死了。”
她将展开手里腌菜似的符,替他驱妖毒。
驱完毒,沈情问:“我的魂为什么会被抽走?”
李道玄抿唇,后怕逐渐涌上心头,“发现你流血倒在床上的时候,我去找太医,恰好这一间隙里有只觊觎你许久的夜磨子偷了你一缕魂走。”
所以那晚欲要偷袭自己却被李道玄打退的就是那夜磨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