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力地将它抓在手里,拿到眼前。
那是一枚传音符,上面附着的灵力已经极其微弱,眼看就要消散了,所以才会一闪一闪。
“传音符…”陈凡月看着这枚小小的符箓,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难听,充满了自嘲。
“都到了这种必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做这么傻的事…”她心想,留下这东西的人,大概也和她一样,是个走投无路的倒霉蛋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妄图将自己的遗言传递出去,真是可笑又可悲。
她本想就此松手,让这最后的执念随着自己的生命一同消散在黑暗里。
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她却想听听,这个和她一样绝望的傻子,在临死前到底会说些什么样的蠢话。
或许…是想给自己这二十年荒唐而悲惨的遭遇,找一个更可怜的参照物来安慰自己吧。
她这么想着,用颤抖的手指,将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了那枚即将熄灭的传音符中。
随着那一丝灵力的注入,传音符中响起了一个沙哑而虚弱的男子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耗尽了生命中最后的气力。
“吾名吴丹主,原反星教人士,初入仙途于萍山岛受妖邪所害,幸得不倒师兄相助才脱离险境,后为我教为内应潜入九星岛,于西港吴家丹房隐匿,为星岛众牧马炼药。后因道心不坚,误入歧途,受星岛六长老蒙蔽,脱离反星教,以醉享人间繁华为乐,抛弃我教为万世开太平之旨,呜呼哀哉!如今为寻结丹之法及解除奴印之力,身陷于此十里海前代圣人海墓,我已绝无活路,可心有挂念…吴家丹房…哑…”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的几个字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断,又像是说话之人已经气绝。
随着最后一点灵光的消散,传音符化作了齑粉,从陈凡月的指缝间滑落。
整个墓室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陈凡月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里里外外都焦了。
她手中的传音符虽然化为飞灰,但那段遗言中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神魂深处。
吴丹主…反星教…九星岛…
这些她曾经无比熟悉,又追寻了几十年的名字,此刻以一种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串联在了一起。
“吴丹主…这尸体中的一人就是吴丹主…”二十多年前,因执拗不相信吴丹主已死,她才会来到这片海域,才会因行海舟船被海皮子击沉而误入海猴子的巢穴。
她本以为,本次的旅途可能是一场无收获的结局。
可谁能想到,这个她追寻了几十载的男人,竟然就死在这里!
死在她脚下的这堆腐尸之中!
“原来…他真的死了…原来他是反星教的人…原来…”原来,她那数年作为哑奴的屈辱、折磨,她从一个筑基女修沦为妖兽泄欲工具的悲惨命运,源头竟然是这样一个早已腐烂的笑话!
她拼尽一切想要寻找的人,不仅早就死了,还是以反星教为由逼她吃下毒丹——反星教的内应!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它将陈凡月心中最后一丝对过去的留恋、对未来的幻想,彻底碾得粉碎。
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变得荒谬、可笑,毫无意义。
“啊…”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她想哭,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的打砸和这段残酷的真相面前,被抽取得一干二净。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那堆冰冷、柔软的尸体上。
腐烂的触感和刺鼻的臭味包裹着她,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茫然地躺着,赤裸的身体在极度的崩溃中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那对丰腴的巨乳,那肥美的肉臀,都在这无声的痉挛中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