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女孩眼中惧意消散几分,她又回头看向椅子上被人用斗篷盖得严严实实的人,有几分不确定道:“阿娘……”
宋玉溪叹口气,点了点头。
“阿娘!”女孩当即松开宋玉溪,跑去扒拉无力瘫坐在椅子上的人。
未等沈情发话,宋玉溪就率先解释了。
今日她出门时碰见这个女孩在讨吃的,宋玉溪于心不忍,便盘问了一番,发现她是在为母亲找吃的。
她又多问了几句,发现女孩口中的母亲最近食欲总是很旺盛,吃得很多反而日渐消瘦,且肚子越来越大,她阿耶为了给阿娘看病,在去医馆的路上不慎遇见下雨,失足摔进河里淹死了。
于是女孩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家中所剩钱帛不多,很快就吃完了,所以女孩今日早晨时偷偷跑了出来,来到对面街去乞讨,希望能讨到阿娘的饭钱。
女孩描述的母亲症状和当初饥虫寄生人体时的很像,宋玉溪怀疑是虫母选择了这个女孩的母亲准备托生,于是就随女孩去找她的母亲。
等跟着女孩回到家她们才发现,女孩的母亲不见了。
在此之前女孩母亲因浓烈的饥饿而浑身无力,只能日日卧床,没有分毫力气行走。
如今人突然消失,宋玉溪断定是虫母在作怪,便带着小女孩来找沈情想要商量解决方案,结果她刚到客栈就看见二人追着一道矫健的身影离去。
她将女孩放在客栈,随后也跟着去了。
沈情与李道玄二人先到一步,自然看见了周知善如何利用人性之恶引得那群无籍浪人鹬蚌相争,他又是如何黄雀在后,收割一条条人命。
宋玉溪晚到一步,不知看了多少。
见她双眼通红,沈情心想,多半也观得差不离。
“阿娘——”女孩突然惨叫。她撩开斗篷,看见了母亲身上湿答答的血。
沈情一惊,怕她的惊叫引来不速之客,当即去捂她的嘴,女孩在她手中挣扎哭闹,力道着实不小。
就当快抱不住她时,沈情怀中力道蓦然一松,女孩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是李道玄出手点了女孩的睡穴。
沈情顺势将女孩安置在自己床上,道:“将她搬到榻上。”话是对李道玄说的。
李道玄反观那枯瘦大肚,浑身血迹的女子,浑身散发着抗拒,好在宋玉溪会察言观色,当即主动将人送到了屋内唯一的榻上。
自己睡觉的地儿被占,李道玄眉头皱得更紧。
沈情看了看榻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女人,道:“这下好办了,虫母托生,还未生出神智,趁此机会将她和这女人的神魂融在一起,这样就破了它“不死不灭”的特质,只需一同绞了这女人的生魂,虫母必定跟着魂飞魄散。”
此法类比剑灵认主,就像林元酒和扶光,扶光作为林元酒的魂契剑灵,命运与主人相连,林元酒死后,扶光必逃不过消散于天地的结局。
说完,沈情撂了撂手,转而寻了靠椅坐着,手肘靠在书案上,懒洋洋地托着下巴。
“不行!”宋玉溪毫不犹豫反对,“好歹是一条人命,我做不到。”
沈情耸耸肩,事不关己道:“虫母是你要消灭的,人已经找到了,方法我也告诉了你,至于要怎么做,取决于你。”
她有些困顿,打了个哈欠,手捧着腮帮子。
舍一人救苍生还是救一人舍苍生,诸如此类的话本子沈情看了不少,如今切切实实发生在眼前,她只觉得几分新奇,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虫母是宋玉溪要找的,因也是宋玉溪的因,至于宋玉溪要种何种“果”,就不关她的事。
沈情没有其他人承担因果的爱好,她只是有些好奇,宋玉溪会如何作选。
是会果断杀了眼前的女人,将其连同虫母一齐毁灭,还是心慈手软,反而被虫母以女人性命为妖邪,处处受制,最终重复以往悲剧?
若是前者还好,说明她除了心善外尚存有几分理智头脑,若是后者,那就证实了宋玉溪是个只会心软的废物,届时若是她要找周知善算账,恐怕路上会多出个盲目护夫的阻碍。
沈情眸色暗了暗。
榻上女人醒了,口中又开始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桐儿。”
“桐儿,你去哪儿?”
“阿娘怎么找不到你了,桐儿……”
她眼中空寂,像只只会重复一句话的走尸,随着肩头血越流越多,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沈情好心提醒道:“她快死了,等人一咽气,虫母可就要醒来了,届时若再想将其和虫母绑定,可就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