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死了!”他笑得前仰后合,声音尖锐得近乎癫狂。
“还有一只我用在了一个耽于情爱的废物身上,说了你也不认识。”
他猛地收住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缓缓踱步,鞋底摩擦地面干草发出“沙沙”声响。“这只是个开始。”他的声音压抑,透着无尽寒意,“那些与我作对的人,都逃不掉。朝堂之上,还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妄图阻挡我的路,我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违抗我的代价是什么。”
极恸之下少女反而冷静下来,平淡的嗓音中压着一股疯意,“你慌了,你在害怕。”
男子唇角一僵,旋即甩袖轻笑,“我怕什么?”
“你在怕,怕鎏金银盒里的东西被提前递至御前,怕那些足以让你和你的家族身败名裂的罪证公之鞜樰證裡于众,让你从这高高在上的云端狠狠摔落,”她步步紧逼,话语像两把锐利的刀扎进他心口。“你还在怕,怕李道玄率先一步走上那个位置。
所以他才慌不择路胡乱杀人,反而令朝堂动荡,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你这么会猜,不如猜猜这四只蛊入了你体内,你又能活几时?”他突然凑近她,在她还未警觉时将四蛊齐齐倒入她腕间的伤口。
甚至连疼痛都没有,蛊虫便争先恐后通过伤口钻入了皮肤。
他还未来得及笑出声,脖间蓦然一疼。
少女阴冷癫狂的嗓音在耳畔传来,“掌灯。”
“我说掌灯!耳朵聋了吗?!”
她快疯了。
不,她已经疯了。
第97章
“掌灯——”他极力控制着呼吸,生怕一个不注意,便被那细若发丝的银线勒断脖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她身上藏的毒器暗器都被丫鬟缴了去,偏偏她还能拿出一根不知从哪儿来的银线,硬生生给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还是小瞧了她!
火光刷地亮起,然而亮度仅限于羊角灯周遭一寸之地,甚至连一张人脸也照不清,地牢内部依旧暗如黑夜,几人仿佛溺在幽深阴冷的的湖底,空气都泛着潮。
沈情迫切地想要感受光源,然而等了半晌也没见有光,她强压住心底空虚的恐慌,恶狠狠道:“我说掌灯!掌灯没听见吗?!”
“掌了!我手下人已经掌了!或许是我此番只令人带了一盏灯的原因,光源瞧不真切。”他梗长了脖子叫道,“还不将灯靠过来!”
暖光离近了些,然而沈情眼前才堪堪闪过一道微弱的橘影。
哪怕只是一小撮岌岌可危的烛光,也足以将一个许久不见天日的人的眼睛灼痛。
是以沈情眯了眯眼,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前像是隔了一层膜,火光瞧得不真切。她不由得睁大了眼,想要仔细看清光影来源,还没等看清,她的世界陡然从暖意变成森森血意。
温暖的烛光被血意渲染,一寸寸红透了,她下意识摸摸眼,才发现脸上不知何时流下一排鲜血,鲜血还隐隐透着股腐烂的味道。
她恍然,是银魄丝埋在肉里太久,骤然被人粗暴召出,不知轻重,将她的头皮掀了。
只是四肢伤口如烈火烹油,区区割肉之疼反而微不足道,被她忽视了去。
沈情随意抹了把脸上的血,样子更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她眼中燃起狠厉的光,死死盯着造成她一身伤病的始作俑者,沙哑着嗓子道:“乖乖带我出去,若敢有别的想法,我立马摘了你的脑袋给我陪葬!”
那人似是被她身上那股子亡命之人的狠劲给慑住,怔了半晌,后道:“带路。”
沈情道:“站住。”
旁人一愣。
“把灯给我。”
“混账!把灯给她!”那人骂醒手下。
“……是!”
沈情勾指掂了掂羊角灯,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重,可对于经脉被挑了一半的她,提在手上无异于自虐。
“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将我带往更危险的地方,还是真的肯老老实实带我出去呢?”她笑得更欢快了。
“所以殿下,不要欺我眼盲,不要使诈——”
“砰”一声巨响,羊角灯重重地砸落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
原本稳稳安置在灯盏内的烛火因这剧烈的撞击而脱落,火星四溅,恰好触及地上堆积的干草。刹那间,一丝火苗迅速蹿起,贪婪地舔舐着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