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氏自信极了,这些喜好可都是她花重金从五爷的哈哈珠子那得来的,虽说胤祺一向是蒙古口味,但毕竟是在宫里长大,康熙效仿汉学多年,不只学习汉人的语言文字、诗书礼记,饮食也受到影响,这几道菜都是宁寿宫常备着的,五爷肯定喜欢。
胤祺忍着反胃,堪堪用了几口银耳汤,喉咙就甜腻得像被银耳黏住了,他轻咳两下,终是扛不住胃腹的难受,让李德禄编了个借口从屋里逃了出来。
院内的夜风吹散他胸口少许的难受,可刚回卧房坐下,胤祺便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榻上,捂着腹部缓了好一阵子。
李德禄忙支开闲杂人等,只留两个心腹小太监在屋外守着,从锦盒里取出一枚消食丸,小心地喂到他嘴边。
“爷既然不想吃,何苦去马格格院里受这份罪?”李德禄替胤祺顺着气,嘴里忍不住念叨,“您瞧这脸憋得通红,额上都渗汗了。”
胤祺双眉紧蹙,额上泛起细小的汗珠,整个身体蜷缩起,一只手捂着腹部,发出厚重的呼吸声。
李德禄不停地给胤祺擦着汗,直到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虚弱开口:“毕竟是赐下的侍妾,进了我的院子却总让她独守空房,是我的不是。”
李德禄听了更气,那也不能故意弄这些吃的作践五爷的身子啊。
“五爷,您就是好说话,依奴才说该让膳房那些人好好挨一顿板子,看他们往后还敢不尽心!”
膳房的人怎知他口味?
胤祺缓缓睁开眼,没说话,只给了李德禄一个眼神。
李德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居然敢贿赂爷的身边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奴才明日一早就去查,定把那吃里扒外的蠢货揪出来!”
亏他还以为马佳氏心思纯良,端庄温婉,一心只为伺候五爷,不会搞背后那一套,竟是他看错人了。
马佳芸珞是这样的人,那刘菽圆故意让人打破素锅,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看着脸色苍白,清瘦单薄的胤祺,李德禄不由叹了口气。
五爷不思饮食,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为了不让太后她老人家担心,也不能硬往肚子里塞,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啊。
*
半夜,皓月当空,万里无星,院内一片寂静。
刘菽圆戌时便卸了妆,换了身素净的寝衣,洗漱后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炭火足足的,她盖着薄被不多时就热醒了,晚膳都是清淡的素菜根本不顶饿,几个地瓜栗子的热量,也早就在和春芽他们玩翻花绳时消耗光了。
她眯着眼躺了许久,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肚子又时不时咕噜咕噜响几声,像在抗议。
刘菽圆从纱帐中探出脑袋一听,屋外隐隐传来几下呼吸声,想来是值夜的人睡着了。
她虽是阿哥的侍妾,也算半个主子,夜间春芽或小全子就在门外值夜,但她没那么讲究,也不在乎值不值夜,劝了半天劝不动便由着他们,但枕头被子都给备好了,真睡过去她也不会惩罚什么。
刘菽圆穿上粉面布料的平底鞋,裹紧身上的披风,屏住呼吸,踮着脚偷偷打开了个门缝儿。
院里依旧凉飕飕的刮着风,她在柜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一碗凉了的小米粥。
“这么凉的天吃生冷的怕是会拉肚子。”
刘菽圆端着碗四处走,想找个能热食物的器具,堂屋的炭火还冒着火星,她眼尖地瞧见下面还放着几个地瓜,表皮都焦黑了。
“还热乎着呢。”刘菽圆欣喜地笑出声,笑意刚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烤栗子吃多了,嘴边长了个泡,一笑脸上的肉就碰到那泡,暗暗地疼。
她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炭,在火上架起铁架,放上小铜锅,把小米粥倒了进去,小火慢煨不一会儿就冒出阵阵米香味儿。
掰开地瓜,焦糖色的瓤软得发亮,把地瓜肉放进锅里,和米粥混在一起搅了两下,原本清淡的粥瞬间添了几分甘甜,地瓜和米粥不浓不腻,滑进胃里,暖呼呼地别提多舒服了。
“人间美味啊!”
刘菽圆光顾着吃,根本没注意院里还有个颀长的身影,等她吃饱喝足,拍了拍滚圆的肚子就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