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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亦铮眼中划过一丝深意，轻声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之仪轻瞥了他一眼：“他……很矛盾。”

“每个人都是矛盾的集合体。”

“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也时常觉得自己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晏之仪的防备慢慢放下，憋了很久的倾诉欲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她的经历，她认识的人，回到现在后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唯一了解的001是个AI，就像人类的孩童一样，心智算不上成熟，不懂很多她无法言说的隐痛。

傅亦铮低垂着眼，眼神落到晏之仪的发梢，她没有察觉傅亦铮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紧成拳，紧张的几乎快要颤抖，他张了张嘴，压住了喉间涌上来的战栗，问：“他是你什么人？朋友，还是……过去的恋人？”

晏之仪想了想：“是……亲人。”

傅亦铮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片刻才缓缓道：“既然是亲人，又为什么不敢面对我呢？”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误会，待到波澜平息，一切消弭时才发现，当年的误会积重难返，早已经横隔如山，想要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晏之仪怅然道，“我看着你，就容易想起他来，上次合作还能克制，这次的剧本比较容易让人心绪不定，我会尽快收拾好情绪，不会耽误剧组进度的。”

《霜寒》和她的经历的世界太过相似，甚至他们同样是师徒关系，晏之仪刨除杂念只当自己重回了上一个世界，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演自己，自然容易。

“如果你还有机会重新见到他，你会想做什么？”傅亦铮眼眶默默红了，不敢让她发现，学着她的样子直视前方，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脸，更不会看见表情。

晏之仪沉思，而后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们如果再见面，可能又会是刀剑相向，如果再有机会的话，我可能还是会离他远远的吧，叫他远离那些纷争和责任，做个潇洒的闲人。”

傅亦铮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痕，青筋暴起，颤抖着抬起手想要去捉晏之仪垂下的发丝，又惊醒过来，颓然放下。

“既然是误会，可以解释清楚啊。”

“有些误会，真相反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愿意相信什么。”

“那，之仪。”傅亦铮眨了眨眼睛，感受到眼底的酸涩渐消，含笑看着她，“既然你说我和他很像，那你之前都是透过我在看着他吗？”

晏之仪摇头，坦然回视：“如果因为这样就把你看作另一个人，是对你们两个人的不尊重，我不敢面对你就是因为看着你我会产生错觉，但我不会因此就将你看作是他，你就是你，我分的清。”

傅亦铮深吸一口气，说不清心底究竟是喜是悲，喜的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即便眼前出现一个如此合适的替身，也都不愿意将对方看作是他。

悲的是，即便现在自己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认出来，悲她还是只把自己当成她一手养大的徒弟，从未有过任何遐想。

有非分之想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她朗月清风，不愿把别人当作替身，连傅亦铮这个和她认识不久只能算得上是熟人的躯壳，在她眼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甚至有些嫉妒傅亦铮这个躯壳，但这个身体，从和她相识直到现在，其中的灵魂就一直是他自己，他说不上来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酸涩感。

他克制着颤抖的手，装出平日里傅亦铮温润如玉的样子，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属于霖笙的小心翼翼和可怜来。

“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他试探着，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既然你现在无法面对我，那不如以毒攻毒，用一段时间，让你每天每时每刻见到的都是我，看你会不会对我这张脸免疫？”

晏之仪听说过脱敏疗法，但没想到对人也能有这种操作，疑惑道：“还能这样？”

傅亦铮自信道：“认真相处一段时间，看你能不能真正分清我和你记忆中那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第56章

“好，我们试试。”晏之仪沉默半晌，坚定地说。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剧组的进度，但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她再怎么强迫自己，有些事情也还是会影响到她。

“我们定一个期限吧，如果这个期限内你的脱敏疗法有用，那我们就继续，我会在这段时期内尽快调整自己的情绪。”

傅亦铮轻笑点头。

他知道，她一定会同意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返回到片场的时候，库拉奇从镜头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朗声笑道：“聊好了？”

晏之仪走进：“抱歉了库导。”

库拉奇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含深意：“说实话，在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电影的女主角一定要是你，你可以演好，不用怀疑自己。”

他的眼神让晏之仪迷惑了一瞬，顺着库拉奇暗示的眼神看过去，晏之仪愣了。

那个正在让助理给剧组工作人员发饮品的不正是卡尔。

感受到她的眼神，卡尔转过身，朝晏之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却愣是把晏之仪看的全身一寒。

他慢悠悠的靠近，站在晏之仪身边，对傅亦铮说：“谢谢傅影帝刚才去开解我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