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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嫱恹恹地坐在她对面，无不可的点点头：“你问吧。”

卡尔见状，说：“我去拿点水果吃。”给她们腾出了空间。

在看到剧本的时候，晏之仪对沈嫱这个原型充满了好奇，现在真正见面了，她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顿了顿，她问：“您研究抑制剂的初衷是什么？”

沉嫱眼睛眨了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示意的看向晏之仪。

晏之仪：“您请便。”

“趴”的一声，青烟燃起，淡淡的烟草味在两人之间弥漫，沉嫱吐了个眼圈才哑着声音说：“我最开始想做的不是抑制剂，抑制剂只是我实验的意外收获。”

“那您最开始想要做的是什么？”晏之仪追问。

沉嫱仍是恹恹地神情，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晏之仪：“研究所机密。”

晏之仪耸耸肩：“好的，那我换个问法，您觉得抑制剂有真正把omega从发情期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吗？”

沉嫱漠然道：“小姑娘，我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

“方便问您和爱人的事情吗？”

沉嫱笑了笑：“我以为你今天本就是来问我这些的。”她又吸了口烟，眼神有些迷离，看了看晏之仪，又打趣地看着在厨房假模假式的切水果的卡尔，笑道：“我和他认识的时候，跟你和四殿下认识的年纪差不多。”

晏之仪心念一动，猜到了她为什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却没有打断。

“他比我大几岁，性格沉稳一点，我少年时候脾气炸的恨，天天被骂不像个omega。”沉嫱一摊手，嘲讽道，“这世界上，有谁规定了omega应该是什么样子吗？我就是我，我是什么样子，那我这个omega就是什么样子。”

沉嫱顿了顿：“在他第一次发情期到来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您和您爱人，是怎么意识到你们之间的感情的？”

“我一直以为，是我先意识到的，他第一次发情期之后进入成年期，他家人已经上报到匹配局，准备为他寻找伴侣了。”沉嫱扯了扯嘴角，“其实成年后必须经由匹配局择定配偶这个规定，在当时其实是对omega的保护，因为如果不迅速择定配偶，会有大量的omega忍受不了发情期的痛苦离世，或者选择自杀。”

“那时候，我每天都很不开心，你知道，很多人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都是从意识到自己的独占欲开始，但就算我对他有着很强的独占欲，也没有人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是爱情。”

淡淡的烟雾在沈嫱身边萦绕，把她的白大褂染上浅灰色：“或者说，爱有很多种，没有人应该规定爱的形式，我只知道我爱他，管他是什么爱情，然后我就向他表白了，他也接受了。”

沉嫱自嘲一笑：“听到这里，是不是觉得，这是个结局美好的故事，但我们都是omega，我那时候还没有经历过发情期，不知道那有多痛苦多难捱，他也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抱着过一天就少一天的心态和我在一起，我那时候太幼稚。”

这句话刚才晏之仪自己就说过，她心情复杂的抿唇，问：“剧本是个开放性结局，没有写最后他的结局，方便问吗？”

沉嫱手顿住了，烟头上点燃的火星慢慢烧灼，直到通红的烟灰慢慢变长，从她指缝间掉在她的白大褂上，烧出一个小洞，沉嫱才回过神来，迟缓的说：“他……死了。被强制嫁给伴侣之后，分娩时去世的，一尸两命，我在那之前一年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研究，但最后还是没赶上。”

晏之仪听着沉嫱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着这段可能会将她的伤口再撕裂一次的故事，心慢慢揪了起来，她不想去思考沉嫱看到这个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改编的故事的电影时的心情，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演不好这个电影，她甚至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最后一个问题。”晏之仪眸色微沉，“您和卡尔，是因为什么认识的。”

沉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捂着脸，笑得整个肩膀都在耸动，眼中甚至笑出了泪花。

“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去问他，口是心非的小朋友们。”容颜染上沧桑的女omega研究员如是说。

听到夸张的笑声，卡尔从厨房探出头，小动物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她们俩。

晏之仪释然般的松了口气，冲他挥了挥手。

今天之前，她觉得《单程》这部电影会是刺向笼罩在整个平权运动上空的烟幕的利刃。

现在她觉得不是这样。

这部电影很温柔，也很平静。

是沉嫱，是无数个困于发情期而无法言说自己真正感情，最后郁郁而终抑或是颓然放弃的omega们，用血和泪写出来的一部温柔的电影。

晏之仪问自己，卡尔是不是其中的一员呢。

第58章

“姐姐和她聊了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仍是晏之仪开着车。

卡尔小时候因为悬浮车自动驾驶系统被动了手脚，被绑架后受了很大的惊吓，那时候晏之仪天不怕地不怕，一路跟着绑匪把卡尔救了出来，但自那之后卡尔就不愿意用自动驾驶系统了。

晏之仪瞥了他一眼：“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虽然她和沈嫱说话的时候卡尔一直躲在厨房里，但就她对卡尔的了解，如果没有偷听才奇怪。

卡尔咬着下唇，忍着笑意问：“对啊，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