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灯光明亮而温暖,陈燃的心像一片冰冷的水域。
没等太久,喻兰舟很快从更深重的雾气中走来。
视线越过木质屏风隔断,陈燃偷偷看她。
穿白色大衣的喻兰舟好漂亮。
大衣的材质很好,剪裁得当,体贴地衬出她的曲线。
纯洁,高贵。
好看得如同电影的取景框里特意凸显的一般,浑然天成。
那么漂亮的她,在今天要被自己伤害了。
喻兰舟走进包厢后,陈燃起身,伸出手,对她道:“你好。”
喻兰舟没应她这样陌生的一句话。
陈燃收回手,在她之后坐下,说:“随便点了些菜,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
喻兰舟望着她,说:“都可以。”
菜呈上来后,喻兰舟目光瞥看到其中的一道鹅肝冻,面无表情地看了陈燃一眼。
过去将自己的忌口记得那么清楚,现在这样,是故意的吗。
喻兰舟没有动筷。
她抬头,问对面安静坐着的人:“身体怎么样,有好好做康复训练吗?”
陈燃注视了她几秒,随后别过头去,浅笑着,说:“当然。我不想因为您的原因,成为一个废人。”
喻兰舟脸上的血色在消褪,她点头,慢慢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做或者弥补的吗?”
陈燃的脊背寻到倚靠,姿态闲散地翘起二郎腿,表情中带着丝调侃般,又微朝前倾着身子,问她:“您现在,还有什么是我能够索取的吗?”
喻兰舟的脸更加僵硬。
是啊,现在的自己,还能供陈燃索取些什么呢。
微撇过头,自嘲般笑着,说:“那就欠着,我这条命,你随时取,好不好。”
陈燃难以抑制地鼻酸,她重新向后倚靠着,挑眉眨眼,缓解着因喻兰舟的话而起的情绪,随后,她摇头,说:“不好。我不想同您,再有任何的纠缠。”
喻兰舟也眨眨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后,问:“那你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海升,还那么巧‘救下我’?”
“那天是有事来找您的。”
“什么事?”
陈燃的目光看向喻兰舟身旁的画筒卷轴,说:“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上次我到到海升出差,顺带是想替新雪去取您的作品的。”
从陈燃口中吐出的“新雪”二字,令喻兰舟无端想起了陈燃曾叫自己“兰舟”,那时眼前的人,曾纠葛对她、缠着她唤“兰舟,舟舟”。
喻兰舟哑然。
陈燃接着说:“喻老师,我一直对您,是心有愧疚的。毕竟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再加上我当初,确实是误以为您是Y,但真的有些遗憾,您不是。”
“Y那么重要吗?”
“您该知道的,十分重要。”陈燃的语气笃定,继而自顾自说着,“您知道我十八岁那年为什么突然偷亲您吗?因为我在你房里看见了一幅画。而Y的头像,也刚好是那幅画。所以我就以为……您是Y。是被我抽离成代表着希望和幸福的那个人。可是你不是。”
陈燃注视着她,说:“这是一种错位,喻老师。”
“错位?”
陈燃点头,“对,情感的错位。我本来喜欢的,就不会是对我冷漠的人。”
喻兰舟沉默着,思考了一阵儿,最终还是开口,目光看向别处,乞求一般,说:“陈燃,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要我相信,你永远不会不爱我。”
陈燃看见了雪山为她融化。
喻兰舟眼里的高傲不再。
陈燃想:让喻兰舟流泪是犯罪啊。
她哭得未免也太漂亮了,眼下水盈盈像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