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冰见轿内坐着个官儿,年纪不过三十上下,跟着许多牢牢衙役。
但见:头戴乌纱帽,脚踏粉底皂。
袍绣白鹇飞,带露金花造。
须长略似胡,面麻微带俏。
斜插两眉黑,突兀双睛暴。
书吏捧拜匣,长随跟着轿。
撑起三檐伞,摆开红黑帽。
敲起步兵锣,喝动长声道。
铁绳夜役拿,坐褥门子抱。
有钱便生欢,无钱即发燥。
官场称为太老爷,百姓只叫活强盗。
只见那知州在轿内坐着,不住的摇头晃脑,弄眼提眉。于冰心里想道:“看他这轻浮样子,也不像个民之父母。”
知州到了面前,几个兵丁指着于冰说道:“就是这秀才作怪。”
那知州先将于冰上下一看,口里拿捏着京腔问道:“你是个什么人儿?
敢在本州岛治下卖弄邪法。你这混账猴儿,离忽到那个分儿上去了!”
于冰听他口音,是个直隶河间府人,便笑向轿内举手道:“老乡亲请了。”
那知州大怒,喝令:“锁起来!”
众衙役却待上前,于冰用手向轿内一招,那知州便从轿内头朝下跌出,把个纱帽触为两半,头发分披在面上,口中乱嚷:“反了!”
又骂众衙役不肯拿人。
众役一边搀扶他,一边来拿于冰。
于冰向众人唾了一口,个个睁着两眼,和木雕泥塑的一般;又将书役兵丁周围指了几指,便颠三倒四,皆模卧在官路上。
于冰走至囚车前问道:“城璧贤弟在么?”
城璧在囚车内听得明白,看了多时,早已认得是于冰,连忙应道:“小弟在此。”
于冰将他扶下车儿,见他带着手肘脚拌,用袍袖一拂,尽皆脱落在地。
韩八铁头等各大喜。
于冰见他两腿膀肿,不能步履,用左手轻轻提起,揽在腋下,行动如飞,片刻走了十二三里,到一破庙殿中放下,面朝庙外,将剑诀一煞,那些兵丁衙役人等,一个个陆续扒起,又乱嚷闹起来。
于冰回身,与城璧对面坐下。城璧先与于冰磕了几个头,放声大哭道:“弟今日莫非已死,与大哥幽冥相会么?”
于冰道:“青天白日,何为幽冥?”
城璧却要诉说原由,于冰道:“贤弟事我已尽知,无庸细说。”
城璧道:“一别十年,大哥即具如此神通,非成得真仙,焉能诸事预知?”
于冰将别后事亦略言大概。城璧道:“天眷劳人,也不枉大哥抛妻弃子一番。”
说罢,又叩头不已。于冰道:“贤弟不必如此,有话只管相商。”
城璧道:“弟同事之王振武、韩铁头等七人,俱系因救家兄,陷于罗网。今弟脱离虎口,怎忍使众友遭殃。仰恳大哥大发天地慈悲,也救渡救渡罢。”
于冰大笑道:“贤弟,休怪我语言干犯你,你听我说。韩铁头等,自少壮以至老大,劫人财,伤人命,破人家,心同叛逆,目无王法。我遇此辈,正该替天行道,为国家除害,个个斩绝才是。怎么你反教我救起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