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幅员辽阔,北面接壤北狄。北狄地多草原,百姓以游牧为生。因而北狄人也个个都是骑御的好手。北狄骑兵彪悍善战,是置于大梁枕边的一柄利刀。
这几年大梁朝内以休养生息为政,惜民生,敛兵力。
北狄人多年来一直窥视梁朝物产,见大梁裁减军队,谨慎出兵,便时时南下骚扰劫掠,去年冬天还偷机侵占了北面数城。
军报八百里加急递至京城,一时间朝中分成两派,争执不已。
有人称寸土不可失,力请出兵讨伐,以驱逐北狄小儿,扬我大梁国威;
有人说为了几座边塞空城,否定休养的国策,失信于百姓,不是明智之举。
朝中一时争论不休,皇帝却在此时派太子去巡察北境军务,只道待弄清边境状况再做打算。
谢昭也是个彻底的主战派。
他在文里慷慨陈词,大谈出兵之必要。少年写得热血沸腾,却被父亲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说他思虑不周。
谢昭抓了抓头发说:“阿姐,我到底哪里没考虑到?”
谢云韶翻了翻,大略地看了几眼,才道:“你认为陈拔陈将军适合领兵出战?”
“嗯,陈家一直都是靠军功入仕的。陈家的几位将军虽然都军功累累,不过眼下还在朝中任职的,尚有征伐之力的,就只有这位陈国舅了。”
“以眼下太子和皇后娘娘的处境,你还觉得应该派陈家人出征吗?”
“处境?”谢昭有些想不明白。
“陛下为何要在此时让太子巡察北境,你想想。”
每年春天都是北狄南下劫掠最频繁的时候。但陛下偏偏在此时派太子出巡北境。太子的安危关系国本社稷,若不是有废弃另立之意,怎会如此大意地让他冒险去巡察边境。
上一世,谢云韶嫁入宁安侯府不到半年,就听闻了太子被废的消息。
不过那时,她已不是世家的大小姐,而是侯府偏房的儿媳,日日纠缠于婆媳妯娌之间,因此对于太子被废的原因也知之不多。
当时她知道后担忧不已,谢家与太子母族的陈家乃世交,平日来往密切,谢父也曾任太子侍讲。一时间东宫失势,陈家败落,谢家又怎能独善其身。
而赵文虞察觉了她的忧虑后,打着帮助谢家的名义,从她这里得知了不少谢家与陈家与东宫之间的事情。然后他由此寻踪,大肆编造谢家的罪名,并以之向五皇子邀功,并且随着五皇子被册立为太子,赵文虞也在朝中一路高升,最后逼得老侯爷不得不把侯位给他。
一想到赵文虞对她的欺骗,谢云韶心中就恨意难平,她双手用力抓着宣纸,圆润的指甲竟在纸上掐出了凹痕。
谢昭见谢云韶突然变了脸色,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才说:“陛下派太子巡边,难道不是想打吗?”
谢云韶敛了敛情绪,将那几张纸抚平折好,递还给他,道:“陛下是想打,但是他不想让陈家人带兵去打。”
谢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姐弟二人一路说着话,登上了望阙楼的最高层。
从楼上望去,京城四坊十八街尽在眼底。
一队轻骑自北驰入城中,沿着已经肃清的街道,一路严整有序地快速向皇宫奔去。
远远望去,队中人皆黑袍玄甲,端肃严整。
而为首者帽带红缨,凛凛生威,在人群里颇为显眼。
那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李皓棠。
第三章折空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