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在身后被手铐束缚的双手被人一把抓住,陆棠光来不及质问就被拖拽着走过转角,那人手一甩,他就整个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他妈……”他骂着就要回头看清那人是谁,却忽地听见前方传来几声气虚不稳的咳嗽。
他往前看去,瞳孔猛地散大。
另一边空地中央摆着个铁架椅,路回玉坐在上面,低头看着脚边的厚重金属盆,火焰在盆中跃动,每一次路回玉往里面丢纸张,那火焰就会烧的更加热烈。
微风吹过,有点点腥猩红余烬飘散,与他眼底的火光相互映照。
“……”陆棠光张了张嘴,勉力镇定,“你怎么在这?”
路回玉缓缓抬眼,俯视过来时,嘴唇也跟着迟缓地启合:“怎么,以为我会如你所愿自杀?”
陆棠光眼睛睁得更大。
“你、你……”他有些口不择言,“你怎么这么冷血?他是你哥!你竟然可以就这么看着他死??!”
“是啊,”路回玉垂下眼,语气轻松而淡然,“活着总比死了好,是吧。”
他又丢下一张纸,看着它在烈焰中焚烧,歪了下头:“可我不这么觉得,否则也不会早就懒得活……”
他声音低下去,似乎不是说给陆棠光听。
路回玉凝视着火焰,曾经抗争逃离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如果实在得不到他大概会自己去死……要是唯一自由的死亡都让别人操纵,那他连自己都会丢掉。
那不是路回玉。
更不会是谁的朋友、谁的弟弟,谁尽力喜欢的某人。
陆棠光愣着,不明白不理解,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逼迫路回玉自杀是陆棠光最后翻盘的机会了。
空茫地盯着路回玉的动作半晌,他半跪在地上喃喃:“你在…烧什么?”
路回玉没回答,只是淡漠着神色一张一张,将或写满或空白的纸张丢进火盆。
眼睛借着灯光和火光捕捉到纸张上的字,陆棠光惶恐挣扎着想起身,却被身后保镖不由分说按下。
膝盖磕到水泥地上,他惊慌大喊:“停下,不许烧!那是我的,那是我的东西!!!”
风拂过路回玉瘦弱单薄的身躯,纤细的胳膊被呼呼作响的衣袖裹紧,他伸向火盆的手停了停,嘴里的咳却无法抑制。
但那也不过是半秒,路回玉抬眼看着目眦尽裂的陆棠光,在他眼下手腕没有一丝颤抖地引燃白纸,待它烧到指尖,松手将残骸扔进火盆。
灰烬再次激起爆裂的火星。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陆棠光的叫喊陡然变得凄厉,在保镖手下挣扎拧动:“住手!住手……我有办法,我告诉你救陆应深的办法,你把我的书还给我!!”
他突然像个耍赖的小孩,在地上扭动大哭,眼睛像止不住的水龙头,飞快将整张脸濡湿。
“我的书!我的书!!”陆棠光崩溃地整个扑倒在地,“你烧了它你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世界也会毁灭,呜呜呜呜……”
他蠕动着,像个濒死的虫子。
保镖抿起唇侧目,觉得在自己手里挣扎的是个白日梦失心疯。
熟悉又陌生的回忆像一面面书页在路回玉脑中飞速翻动,他半阖下眼轻轻蹙起眉。
忍耐着经年的记忆复现带来的疼痛,他的语气断续着有些抖——
“别闹,世界好好的,是你要毁灭了……”
说着又撕下一页书。
陆棠光渐渐的不动了,只躺在地上盯着火盆的方向绝望痛哭,眼泪打湿他脸下一小块地方,让他的脸也脏兮兮。
他转着眼珠看一眼周围保镖,继续哽咽:“不是我害你,不是我路回玉……那书是神仙给我的,我只是看了下,上面的东西也不是我写的!”
他有气无力地抽噎:“之前我的记忆也被做了手脚,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书是两年多前突然出现的,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天道、是神仙编纂的恶毒故事,他们要我按照剧情做,威胁我害你……
“求你……书没了我会死的,幕后黑手会杀了我……”
最后的硬壳书封也被丢进火中,路回玉手里终于空空荡荡,一干二净。
因为脑海不停歇的抽痛,他的脸色倍加惨白,额前的发丝比以往听话许多,不再怎么挡眼,他目光不偏移地盯着火盆,直到一切全变成黑灰,连零星的残留物都没有剩下。
路回玉抬头,瞧着地上的人戏谑:“如果不知道书是你写的,我就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