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他从小在里面长大,但许久没有回去过的老宅里,李鸣新正在地板上陪一个孩子玩积木,旁边是一个女人。
门槛之外是一身煞气一身落魄的他,门槛之内是一家三口在享天伦之乐。
那个女人他见过,不是他那个后妈,是另一个曾经短暂做过李鸣新秘书的女人。
那个孩子,看上去三四岁了,模样乖巧,眉宇之间不难看出是谁的种。
李鸣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中途接了个电话,电话挂断后,一脸烦躁忧愁。他旁边那个贱女人见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细语安慰,不仅自己安慰,还将小野种也往前推了推,示意小野种也安慰他,小野种很听话,跟他妈贱得如出一辙,乖巧地放下积木伸出双臂抱了抱李鸣新的胳膊。
李鸣新脸色缓和,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小野种的头。
他似乎叹了口气,“最近多事之秋,我也只有你们了。”
只有你们了
李慈脑子嗡嗡作响。
那他呢?
他算什么?
所以他算什么?
这个小野种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不该出生才对啊,他怎么能出生呢?
一直到这个时候,李慈心里终于生出一丝恐慌,他手里死死攒着那本护照,似乎终于明白它为什么出现得这么凑巧。
他有备选了,他有备选方案了,所以一直跟他心有芥蒂的他是不是就要被他扔掉了?
李慈站在门槛之外,眼神阴鸷而幽深,灯光打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脸一半隐在暗处,像一个突然飘来的孤魂野鬼。
他的视线过分强烈,李鸣新似乎终于感应到什么,扭头看过来,吃了一惊,下意识将那个孩子往身后拉了下,随即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又放下,尽可能让自己脸色无异。
“你怎么来了?”他问。
“不巧么?”李慈微微笑了下,“不这个点来,我能知道原来我还有个亲爱的弟弟么?”
李慈终于迈过了那扇门槛,插兜走过去几步,在地毯前蹲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地毯上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你别乱来,也别多想,”李鸣新端起了大家长的风范,沉声道:“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只是最近家里出了事儿”
“你也知道家里出事儿了,”李慈笑着,表情却有些扭曲,“我没日没夜帮你处理那些烂摊子的时候你在抱着你的乖儿子天伦之乐!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要把我送出国,怪不得这么快想扔掉我,原来是有备选的了。”
李慈突然大笑,将手里的护照撕开扔在了李鸣新脸上,“真够行的,我那位后妈知道她成你们这对奸夫□□的掩护了吗?她一定气死了吧,哈哈哈哈。”
李鸣新脸色发白,抬手在他脸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那一巴掌用的力气过来,李慈的脸偏过去,嘴角几乎立即渗出血来,他看过来,却还在笑。
外面狂风大作,起了惊雷,像是要下雨,不知是被这雷声吓的,还是被李慈吓的,小男孩突然大哭起来。
李慈幽幽扫过去一眼,带着血腥气的一眼,那孩子僵在那里,张着嘴巴却是声音都发不出了,被他吓得身体几乎在发抖。
李鸣新咬了咬牙,喝道:“愣着干什么,抱孩子回房间!”
那个女人身体亦有些发颤,抱着孩子匆匆上了楼。
李鸣新脸色铁青,看向李慈,咬牙道:“你以为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能保得住你!出国,或者监狱,你自己选。”
“监狱吧。”李慈说,“好歹能吃上中餐。”
李鸣新抬手指着他,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很多,手被他气得发抖:“你现在就像个疯子!”
李慈没有反驳,对他的夸奖欣然接受,他站了起来,没再看李鸣新,身上的嚣张气焰仿佛突然一点点被扑灭,被抽干,变得有点失魂落魄。
他踏出门槛,抬头看,是乌云滚滚的天。
也许一会儿还会有一场雨。
他突然有种不知道去哪里的困惑。
他还有什么,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什么?
他想要的,或者肯要他的,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