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正被她逼得面红耳赤,迟钝道:“因为,不想让甜姑娘不开心。”
甜沁佯装:“你请辞,我为何不开心?晏哥儿的西席先生总会有人顶上的。刚才还叫三小姐,现在就‘甜姑娘’啦?”
许君正口才实在弗如远甚,春日这瞬间似乎冰冷黯淡了,让他以为她本对他无意。
“姑娘没有不开心啊,”他默默恍然似的,难掩酸涩之意,“那,那很好。”
因为是她。他的事情,他的打算,他的未来的每一步路,他都想和她说。
甜沁心弦被搅动了,目光落在窗外山茶的花蕊上,柔声道:“我二哥也要参加暮春的对策,你们是对手呢。”
许君正摇头:“我肯定没有二公子好。”
“我却觉得你更好。”她轻描淡写。
许君正怦然,“什么?”
什么更好,考试更好,还是人更好?
甜沁敛笑,未再放言。
二人又在成堆成堆的书肆中挪了片刻,许君正这样板正的儒生也没看四书五经,一颗心系在腔子之外,被嫩春的芳香幽味吸引,浑身每根神经都奇妙紧绷着。
他第一次和姑娘家私下会面。
他努力想找些善气迎人的场面话,脑海中反复滚动只是之乎者也。至于年轻姑娘家喜欢听什么话,他一片空白。
思索良久,他的话头又绕回对策上:“说起来,这次对策的座师是谢大人呢。”
甜沁顿时噎了下,语气比方才冷淡了许多:“嗯,是吗。”
许君正根本不敢看她的脸,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渐渐苍白的神色,依旧道:“谢师的标准就是儒家的标准,若在对策之前有机会拜访谢师,几辈子修不来的幸事。”
他眼睛中充满了熠熠生辉的渴望,对理想的追逐,对文人的气节风骨的执著。
后知后觉,这话好像有占甜沁便宜的嫌疑,毕竟谢师是甜沁的姐夫。
他连忙补充:“很多人买通关系,我没钱,只是说说罢了。三小姐,你看那边的书是新的,我们去看看吧。”
甜沁惜字如金嗯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许君正愈加后悔,暗骂自己蠢,惹了姑娘家不悦。
……
书肆对面,铺满琉璃瓦的画阁之上。
谢探微临近窗边,风凉浸浸的,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落在楼下挽手的二人身上。
虽然人来人往,他还是一眼就拣出了她那身芰荷色落着梅痕的裙妆,是甜沁。
“……谢师考虑得如何,若犬子有幸在对策前得您指点一二,府上多少金钱美女都肯出的,若您有其他条件,也绝对遵从。”
对面的人落下黑子,有商有量。
谢探微淡淡应付了句,目光依旧扫着楼下的甜沁。
她身畔跟着个眼生的男子,对她低低说了什么,惹得她面晕巧笑。
他将指间握的棋子落下,轻振衣襞,起身道:“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