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候倒是多少有点把崔彦架在上面不上不下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人送着去办差,他只觉怪异,但是看着后院这些无数双探究的眼睛,终还是憋了憋气挤出一个字来。
“嗯。”
沈黛没有想到他会回她,不禁开始脑补,难道大人喜欢被人送去办差,就像她以前喜欢有人送着上学一样?
送完崔彦后,沈黛便一个人回到正院准备好好补个觉,刚走过抄手回廊就被兰菊揣着到了一处假山后面,她警戒的左右看了看,才对沈黛道:
“你倒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能真得崔彦青眼?”
怎么说她这话的语气呢,似嫉妒、挑剔又不是,更多的是一种上级见下级超过自己的天然刻薄感,完全不似她昨日柔弱无辜。
“兰菊姐姐,有什么事吗?”沈黛也不是能受气的主。
“就是提醒你,沈娘子如今颇得崔大人宠爱,可别忘了胡大人的提携。”
沈黛一阵头大,她自己在崔彦这儿都自身难保呢,这话昨儿兰麽麽才提今儿又来,这是要干嘛。
“胡大人要我干什么?”她不耐烦道。
“胡大人让你留意崔大人与京中那边的联系,特别是往来信件的,有消息一定都报给他。”
“可是崔大人于这一方面一向谨慎,况且我并不得他的重视,我如何能取得消息?”
“这就看你的手段了,男人于床笫之间一向耳根子软,你得多勾着她宠你,让她离不得你,事事都依着你才行。”
沈黛简直脑袋蹭蹭的冒火,她要是有这个手段,还听什么胡大人的,直接让崔彦把她宠上天不好。
“若是我没有这些手段呢。”
“呵呵!”只见兰菊轻笑了几声。
“似崔彦这般孤高矜贵,能陪你一起吃饭、上衙,已经是对你极好了,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要推脱,你别忘了当年的那件事,你是知道胡大人的手段的。”
“若你没有手段,那就要吃别个的手段。”
兰菊带着一股子冷气走了,余留下一脸懵逼的沈黛,当年什么事情呀,她压根不知道原主跟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他们用一件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来威胁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当这个威胁不存在了,何必杞人忧天,想太多还不如回去睡觉,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只是该去哪睡了,昨儿那个小榻早已被长橙收起来了,何况就算没收起来,她也不想再遭罪了,他望向崔彦趟过的那张宽大的檀木床,不敢睡呀,老板似乎有洁癖,她怕睡了会被他拎起来鞭尸,睡旁边厢房的话又太刻意了,最后她在书房的隔间找了张小床趟着,准备把昨晚失去的觉全都补回来。
这一觉直睡到了戌时初才醒,连午膳、晚膳都没吃,正准备去膳房让弄点吃的,却不知晓为何一起身碰到床架旁的一个木匣子,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看邮戳还是京中的来信。
不会这么巧吧,那边兰菊才说要收集京中的消息,这边老天爷就送到她手上了。
她该怎么办,一个是步步紧逼,施恩加威胁;一个是位高权重,手握屠龙斩。
昨儿崔彦的那句问话“可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人?”仍犹言在耳,她可不想卷入这复杂模糊的江宁官场之中。
现在这个牌局,以她的智商当间谍必死呀!
她双目圆睁看着眼前的信件,怎么看都像是个烫手山芋呀!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吱呀一声,书房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崔彦那冰凉略带薄怒的声音传来:
“这江宁官场简直无法无天之极,官员上下坑壑一气就够了,就连老百姓都跟着搅到一起视朝廷如无物,他们眼里怕是只有那胡观澜。”
他将胡观澜悄悄送的一方端砚重重的丢在书案上,想起昨日他就让人在城内四处张贴了冤假错案申诉告示,今儿他在衙门里坐了一天,竟无一人上诉。
他气的连午饭都没有吃,那个胡观澜还神神秘秘的送他一方端砚就想讨好他。
他是跟他显摆吗,他胡观澜不发话,他们谁敢上访。
“简直一手遮天。”
长橙知道崔彦今儿郁闷了一天,这会儿跟个鹌雀似的不敢插话。
同样的沈黛也坐在隔间的床上不敢说话,突然那个该死的匣子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掉下来了。
里面的信件也跟着滚落了出来。
瞬间,沈黛的三魂七魄也跟着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