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野骨子里和他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大方良善的人,只是他对江与夏的自控力太强了,他能控制住自己一些阴暗的想法,做大最大限度地尊重江与夏的想法。
而他做不到。
他面对江与夏时,阴暗的藤蔓总会放肆地无端地生长,直至爬满他整个精神世界,把他囚在里面,也恨不得把江与夏拉进来。
爱情中能保持如此的自控力有多难,他深有体会。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从各个方面来说,江与夏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生病了?”
江与夏的声音响起,“疼吗?”
这是江与夏进入病房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秦知行的笑僵在脸上,他设想过江与夏见他的第一面会说什么话,有怨恨的有抱怨的,却唯独没想到是这句。
“哈哈。”
秦知行很轻地笑了声,他慢慢垂下眸子,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了,慢慢地全都消失了,“怨我吗?”
“怨。”
江与夏没说谎,要说对秦知行不怨,不太可能。
但这点怨放到生死面前,薄得像是一张被风高高扬起的书页。什么时候读完这页,或许也会因为期待未来而翻过。
他也始终相信最开始秦知行带他出国真的只是为了帮助他,那本就还未丰荣的羽毛在他走投无路时为他遮挡了一次的风雨。
“这样啊。”秦知行那丝常挂在唇边的笑又重新扬了起来,比刚才笑得还开心。
江与夏眸子微顿,有时候他的确不知道秦知行在想什么,例如现在。
病房出来,医生和他聊了聊秦知行的病情。
秦知行生命的存续已经可以精确到了天数。
江与夏走后,周泊野单独来找过一次秦知行,他想知道江与夏口中的那些空白。
秦知行看到人后并不意外,淡声问了句:“你想知道什么?”
周泊野:“佑佑意识错乱只是因为外伤吗?”
“……”
秦知行转头看向窗外,微垂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你会这么问,就是猜到了。”
“没错,我催眠过他,想让他忘记你。”他说着顿了下,垂着的睫毛颤了下,“七次。”
“七次他都没忘记你。”
砰!
周泊野的拳头落在他脸侧,他一个病人根本受不住这种力道,被惯性带得差点没掉下床。
秦知行用袖子擦过嘴唇破后沁出的血珠,他咳了两声,笑了笑,“你不应该打我脸,到时候被看见,我还得解释,多麻烦。”
他抬眸对上周泊野有些发红的眼,唇角的笑又淡下来,“明明我比你更先认识的他。”
“有时候觉得老天真不公平。”
他说完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江与夏找到周泊野时,他正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烟灰缸满满一缸的烟蒂,他愣了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声音把正沉思的周泊野拉回现实,立马把书房窗户打开,起身拉过江与夏,“我们去外面。”
江与夏没动,他伸手碰了下周泊野青黑的眼底,他眉尾压得很低,看起来有点难过。
周泊野没忍住,伸手抱住他,他这么个理性的人,坐在书房的那个下午却是如果时间能重来,在脑中不断地推演着如果他当年发现了江与夏的困境……
他怎么就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