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知收回手,侧身示意道:“好了,这段日子实在不易,便也快些去休息吧。”
大监应是,然而他想起一事:“那陛……”
可刚一出口便觉自己失了言,立马噤了声。
周景知了然,知他是想问对姚志的安排,温声道:“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妥当。”
行至殿外,看见大监离去时有些佝偻身影,上官栩不禁叹道:“这些年他当真是老了许多,尤其是那年之后,他发丝染白的速度一年比一年快。”
与她并肩而立的周景知闻言垂了眸:“我自小他便伴我在身边,也是真心为我之人。”
他又扬了扬唇:“如今细细想来我才发现我是何其幸运,身边能有这么多真心为我之人。”
话到此处,上官栩转眸向他看去,却见他眉目含笑,眼眶中却又亮光闪烁。
他恍若未觉地继续道:“栩儿,你知道么,曾经有段时日里,我曾就以为这世上是恶人占据多数,我曾就要以最恶劣的心思去揣测每一个人,然而幸好,幸好在一个还不算晚的时机里,你让我意识到原来我们的心一直是在一起,原来我的诸多想法都是建议在一个错误的开端上的,这才没让我错得彻底。”
上官栩柔声:“我知道,那段时日必然是难熬的,然而我到底没有如你那般切实经历过,便知许多宽慰的话对你而言或许都是虚浮的,我亦不能淡然地说就让它那般过去,所以,我想说的是,以后路我们一起走下去罢,以后的难事我们也一起熬罢,再不放手了。”
周景知唇角牵起笑意,轻轻眨眼:“嗯,再不放手了。”
而她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湿意:“不哭了。”
“啊?我没哭啊。”气氛突然转变,周景知抬手用指节擦了擦眼下,理直气壮道,“你忘了?我眼睛现在受不得风啊,一吹风就想流泪。”
他反咬一口:“你又不相信我?”
上官栩就
说不出话来:啊?
那几年他到底学了些什么啊。
第94章
在京城和太极宫里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两仪殿中最先被聚集起来的是三司的官员。
在众臣错愕惊震的目光下,周景知和上官栩从殿门外携手走来。
一些资历老的,已在京城为官多年的官员来回转着头与殿中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娘娘。”
行至上首位置后,二人转过身的同时殿中的官员齐声躬身行礼。
静默间,许多官员行礼的双手手指都时不时地弹动一下。
因为他们实在尴尬,实在不知措。
进来的两人的身份他们确实都听说了,然而这许多事的章程却都还没定下,他们便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就是上官栩,他们也不知是称太后为好,还是称皇后为好,便都只先称“娘娘”。
而站在前排的几人算是三司的老人,在熙宁一朝时他们便已在京中任职,那位熙宁陛下他们自也是见过,而现在和立政殿娘娘站在一起的这位……
他们抬了抬眼,悄悄地,几度将上首之人打量——
气质的确是有些像的,可是那样貌……
周景知余光将他们的小动作和心思尽收,不由得垂眸,低低笑了下。
上官栩转头去看他。
而他目光一与她对上就又显得无辜了。
上官栩眉头跳了下,便移了眼,看起来若无其事,毫无波动。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那些故作姿态的小把戏了。
她面向转向众人道:“请诸卿前来实有一要事要请诸卿立刻去办——四年前,熙宁七年沉船一案,凡因此案而被牵连出的其它案件全部重审,其中有受冤者,务必昭雪平反,还其清白,复其名誉。”
周景知正色道:“其中证人证物皆护送三司衙门,还请诸位大人厘清案情,还当年之事一个真相。”
说完,上官栩又接过话,温和声音道:“自然,重审此案意在复原真相,给含冤之人一个交代,让逃脱的幕后真凶受到惩罚,然而此事都意在那有为恶之人的身上,至于其它或许有被牵扯进去的人,因时局原因,因视角问题,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身不由己,故而诸卿在查办过程,凡遇此类被牵扯者,只要其无为恶之举,诸卿便不必苛责。”
话里的内容虽指的是那些为恶的人,但在场的官员听后却又不少了松了口气。
上官栩与周景知见状默契对视一眼,唇角同时扬了扬。
三司的官员们在听过安排之后便拱手做退了,殿中的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但在列首的前几人却互相看了看,脚下迟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