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旁人”徐卿安离她更近,“要不娘娘借臣几个羽林卫,让臣来安排?”
说着,他犹如被骤然点拨一般,突发奇想道:“既然都要安排谋刺之事了,何不干脆些,直接把那谋刺对象定为这所有事情的矛盾中心——那位苏相公……”
“不行!”一直平静的上官栩在听到这话之后立马反应,“不能这样杀他。”
“为什么?”徐卿安对她的一反常态感到奇怪,“杀了他,娘娘最大的对手不就没了么?”
上官栩平复下来,让自己如寻常神态那般柔声道:“且不说他身边有多少护卫之人,你此举能不能成功,就是成功了,杀了他也没用。他是我当下最大的对手,但我面对的却不只是他,而是他所建造起来的苏党,他若就这样死了,他背后的苏党只是更为气愤、混乱,那样的乱局比当下来说更糟。”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若对他行了谋刺之举,他没死,你说他会怎么做如今朝廷上表面的平和那时还会存在么?”
其实说再多都不是上官栩现在不杀苏望的理由,她的理由只有一个——苏望不配以贤相的身份去死。
其实在她才知晓当年上巳夜沉船的始末时,她是真的曾想过找人杀他,甚至曾无数次地想直接近身杀了他,将刀剑插于他的心脏,再一寸一寸地捣入。
她如何不想杀他呢?她当然想杀他!可是细想之后觉得那样又能如何呢?
他死了她自是会快意一时,然而上巳夜沉船被定为意外那这也是只是仅她自己所知的复仇,而他贤相之名扬传四海,他若遇刺而亡,天下百姓乃至后世之人对他的评价只会更高,更尊崇。
可他这样的人怎么配!
所以上官栩一定要……一定要让他亲眼见证自己所搭建起来的所有伪装被拆下!
她就是要将他自认为的最为重要的、最为引以为傲的那些名望、声誉全部毁掉!
她要当着天下的人面,她要在他生前,要他没有任何遮掩的借口去拆装他的真实面目。
徐卿安望着她,昏暗下也挡不住她眼底生起的愤恨。他不知她愤恨从何而来,便猜测或许是对苏望那座挡住她去路的大山的苦恼吧。
杀也不能杀,绕也绕不过,缘何现在你就活得这般累呢?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他的手腕还被她握住,而她在他身下,不施粉黛,中衣简装,这其实是他以前最喜欢的她的样子,因为他总觉得这些时候便是二人两心最近的时候。
可是如今心是真的隔得近了,但是彼此设防,这般的虚情假意,心意又隔得那么远了。
他将手撑在她身边,浮起笑道:“娘娘考虑得极是,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试探到他或许真的没有旁的势力,她便暂时卸下防备,说道:“刚才我细想之后自觉谋刺之事风险太大,那几个人你便先别急着动,江南那边有人接应,他们来京城也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更重要的是那里面还有人和阿
筝有关,为了阿筝,上官栩也不能在现在动他们。
“哦?江南那边有娘娘的人。”徐卿安察觉到她施在手腕上的力道渐轻,移开手去帮她掖了掖被子,声音放软道。
上官栩轻轻笑一下,许是刚才梦中之事让她伤神,也许是半夜醒来和他周旋实在太费心力,现下她只觉心神不济,眼皮也重了起来,她便也不管他话中到底有没有探究之意,只闭上眼道:“既然说了要拦了苏相的水运之路,那就总得有人去接手吧。”
“时辰实在太晚,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徐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他看出她的疲累,便也不再和她多话。
他往下看了眼因她刚才起身而被掉落在腰腹间的被子,两手往下将其牵过,拉到她颈下又将她周身都盖好,动作柔和,倒真让上官栩感受到了几分恍惚的安全感,然而她已睁不开眼。
他带的香中当真是掺了令人心神舒缓的安神香,他知道现下是起效了。
可是他偏又说:“看来是臣与娘娘说话让娘娘耗费太多精力了,可娘娘就这样睡下未免也太……”他压着声音,“大胆了。”
好歹他也是一个外臣,她就这样安心地在一个外臣面前闭上眼。
他咬了咬牙,有些恼,没忍住俯下身在她额上吻了一吻,又慢慢移到她颈间嗅了嗅,带着挑逗般哑声:“还好臣能把持得住自己,不然……”
可是上官栩依旧并不管他。
见她睡容安详对他的举动这般放任,他撑在被角上手握紧,又气又怜:“夜色尚长,那便祝娘娘做个好梦吧。”
上官栩亦不回应。
他立身直接站起,不再多说地愤愤而去。
而他走后,她当真是有了一夜好梦。
第38章
上官栩在大安国寺里待了近半月,比往年时间多了一倍,她心知万事过犹不及,若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而在大安国寺待得太久其实反而容易引人怀疑。
反正江南之事最关键的那一环已经过去了,其实现在这个时段正是回宫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