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的游玩下来让杨泓发现刘伯明的拍照技术有了很明显的提高。照片里的他不论做什么都是很安静很优雅的样子,仿佛定格的那一瞬就是杨泓的本貌。
相册还没看完,房门就被敲响,杨泓问:“谁?”
“宝宝是我。”
刘伯明洗完澡出来,看杨泓在收拾背包,他眉心微动说:“你去哪儿?”
杨泓答道:“阿布来了。”
“我没跟他说你在这儿,”刘伯明下意识解释,而后道:“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
杨泓转身,微笑着注视刘伯明:“可是他说他爱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想他能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应该是知道错了,我原谅他了。”
刘伯明静静地看着杨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杨泓懒得看他做康复训练,抓起背包就走,怎料刘伯明抓住他说:“万一有下次呢?宝宝,分手慎重和好也得慎重。”
杨泓淡淡道:“我很慎重。因为他很爱我,这世上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包容我迁就我的人,世界上同性恋那么多,可爱我的没几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性恋就得跟同性恋在一起,不是吗?”
“那你呢?”刘伯明喉咙发紧,像是在吐什么东西,“你爱他吗?”
杨泓拉开刘伯明的手,说:“你先管你自己吧,明天见。”
刘伯明送杨泓出门,门口阿布如山般站着,见到杨泓时神情温柔,然在扫向他时,就瞬间变冷。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觊觎自己伴侣的竞争者撕碎。
阿布开的房间在同一楼层,两人见面寒暄两句,他就带着杨泓走了。
静而幽的走廊里,杨泓清瘦单薄的背影跟阿布健壮发达的肌肉力量形成明显对比,他低头问杨泓话,杨泓神情怏怏,刘伯明摸裤子却发现里面没烟。
走廊有点长,刘伯明注视着他们,心里有些奇怪,奇怪的期待,期待杨泓转身回来,回到自己面前,跟他说:“哥,我还是要分手,我不喜欢他。”
但可惜烟没有,这个幻想也不会产生。
刘伯明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抽烟,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杨泓身影,他闭上眼睛慢慢的那个身影与多年前的一个身影重合。
“哥哥,你去哪儿?”八岁的杨泓抓着刘伯明的蛇皮口袋,眼里尽是不舍。
“去上大学,”刘伯明蹲下身抚摸着杨泓的头,把变形金刚放在他怀里,“你在家乖乖听话。”
“你不要我了吗?”杨泓只固执的认为刘伯明不要自己了。
暑假刘伯明就没陪自己,他去工地上干活挣钱了,挣到的钱给自己买了新衣新鞋和变形金刚。
就算是这样,杨泓也害怕,害怕刘伯明像亲戚们说的那样,出去见了大世面就不要自己永远不会回来了。
“哥哥怎么可能不要你?”刘伯明卷了截干净的短袖擦杨泓的眼泪,“哥哥只是去读书,等稳定了有钱了就把你接到武汉去好不好?武汉可漂亮可大了,比成州还大。”
奶奶也道:“对啊宝宝,你哥他去读书了,过年就回来了。过年哥哥放假给你带好多礼物,给你带新衣服新玩具。”
“我不要那些,我就要你陪我。”杨泓泪眼朦胧地看着刘伯明,刘伯明眼眶也红了,笑道:“听话,哥哥很快回来。”
但杨泓还是缠,不想让刘伯明走,他抓着刘伯明的手,低着头一直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刘伯明把他抱到怀里轻声哄着,这时奶奶道:“哎呀,车来了。小濯你快上去。”
大巴车来了,刘伯明在站车门前杨泓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一张脸哭成花猫。刘伯明不忍心看他那样想下车多住一天,奶奶把杨泓锁在怀里催促道:“快走吧,走了就不想了。去了记得好好学习,要是有钱就打点回来。”
杨泓哭着喊:“哥哥你别走!”
售票员问:“你走不走?不走下去。”
“走。”刘伯明把两个蛇皮口袋搬上车,大巴车启动,他从窗边往后看,杨泓挣脱了奶奶挥着短手追上来,撕心裂肺地喊:“哥哥!”
“哥哥,你不要走啊——!”
“哥哥——!”
八月底的乡村小道上,杨泓哀求的哭声久久不散。刘伯明一直挥手让杨泓回去,可他只是哭,一个劲地哭,奶奶扶他他也不起来就在地上打滚。
“把哥哥还给我!”
刘伯明想说弟弟你别哭,可大巴车转弯,那躺在地上的孩子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看了许久的乡村景色,确认听也听不到弟弟哭声才泪流满面的转过头,他随着摇摇晃晃的大巴车进城,随后站十几个小时的快速列车到武汉。
武汉很大,大学比刘伯明想象中的美好。但他没法享受,杨泓读书和生活都要钱,军训结束他就开始找兼职,家教、餐饮、卖电话卡、甚至跑外卖,扮人偶发传单他都做过。
国庆时间短,刘伯明忙着挣钱想过年回去,可杨泓不高兴说他是坏蛋说他不守信用。没办法,刘伯明答应他过年一定回去陪他,并汇了八百块钱。
可是过年了,刘伯明赶上春运,他没有买到票,他连续四天凌晨就去窗口排队都没有买到回家的票。出火车站时,有黄牛问他加愿不愿意两百块钱,刘伯明身上穿着件五十块钱的秋季外套,纠结再三后拒绝了,他宁愿把这钱打回家给杨泓买吃的。
没有买到票,刘伯明回不了家又做起兼职,跟一个学长在餐饮店做工。他把这学期的奖学金和本月兼职的六百块寄回老家,身上留了两百块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