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漓见过西撒尔强大无畏的样子,见过他温柔体贴的样子,见过他因发情期而脆弱渴求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样。
就像个做错了事害怕被抛弃的孩子,哭得如此……狼狈又可怜。
他仔细地、轻柔地用手指揩去西撒尔脸上的湿润,动作间是从心头满到溢出的疼惜。
西撒尔被这温柔的触碰弄得更加无措,恐慌反而加剧了。
上次楼漓也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却毫不留情地把他抛弃了。
他抓住楼漓的手腕,语无伦次地保证,“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会听话的!你不是喜欢毛茸茸吗?我可以天天都变成小龙给你摸,尾巴也可以给你玩……我、我还会学做更多点心,我……”
剩下所有慌乱的话语,都被一个轻柔的吻堵了回去。
西撒尔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柔软微凉的触感,他本能地想要回应,却又猛地克制住,只是僵硬地承受着这个吻,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生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楼漓没有深入,这只是一个安抚性的亲吻。
他稍稍退开,看着眼前安静下来,显得有些呆滞的西撒尔。
楼漓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心疼得厉害,“不要哭。我没有讨厌你。”
看着西撒尔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他继续道:“我喜欢你,西撒尔。别害怕,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好吗?信息有点多,我需要慢慢想清楚。”
“……喜、喜欢?”西撒尔像是没听懂这两个字,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点头,“好!好!你想!想多久都可以!我、我等你!”
他嘴上说着让楼漓想,拉着楼漓手腕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楼漓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他拉着西撒尔,一起走到小屋门外的木头台阶上坐下。
楼漓安静地坐着,望着远处逐渐被暮色笼罩的森林,陷入了沉思。
而西撒尔,目光几乎一刻也没有从楼漓的侧脸上移开。
从沉思的黑眸,到挺翘的鼻梁,再到微微抿着,刚刚吻过他的唇。
他的心跳依然很快,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尚未完全消散的不安。
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后,楼漓依然说喜欢他,楼漓还亲了他……楼漓没有赶他走……
他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唯一的动作就是用指腹,极小幅度地、偷偷地摩挲着楼漓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感受那下面平稳跳动的脉搏,以此来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答案或许需要时间,但此刻的陪伴,已然是最好的开端。
夜风轻柔,拂过楼漓的额发,也稍稍吹散了他心头的思绪。
他想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只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喜欢西撒尔吗?
答案无可置否,喜欢。非常喜欢。
在听完那个漫长而惊人的故事后,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楼漓扪心自问。
是开心。
虽然有害羞,因为西撒尔透过那件黑袍,见证了他太多不为人知的脆弱、狼狈和碎碎念的真实;
有震惊,西撒尔的灵魂竟然陪伴了他这么久,在他浑然不觉时已成为他依赖的“小冷”;
有心疼,心疼西撒尔曾受过那样重的伤,灵魂都需要寄居于黑袍中修复;
有感恩,是西撒尔在那场大赛中救下了他,免他于背部的致命一击……好多复杂的感情混合在一起,翻涌着。
但庆幸的是,这些汹涌情感最终指向的,都是他喜欢的人。
楼漓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魔法学院破旧图书馆里偶然翻到的一句话:爱是最伟大的魔法。
他对这句话毫不怀疑,因为他见过许多被爱着的人,他们确实都披着无形的铠甲,比一般人更显坚韧和强大。
但他却不敢想象,这样伟大的魔法,有一天也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被命运遗弃的,是自卑的、胆小的、孤僻的,不值得被爱的。
可偏偏有人说他是坚韧的,是勇敢的,是独特的,是……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