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从周听完第一句就想笑,再听,只觉得一股毫无由来的酸楚从心底涌上来。他们所在的小隔间里毯子被多次使用过,这地方只有戚呈会进来,所以大约在很多个夜里,在他与顾彦躺在各自的床上休息时,戚呈一个人,抱着毯子,孤零零在这里团成一团。
就像他醒来看到戚呈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样。
如果不是他今天在这里睡着,戚呈不会坐在地板上,而是会坐在他所在的卡座上,盖着毯子,想着订婚宴被抛下的屈辱,带着一身还没处理完全的伤口,怀里抱着封从周的手机。枯坐到天亮。
戚呈应该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没想到一进来看到了沉睡的手机的主人。
想到这里,封从周叹了口气,继续吻下去。不像之前那样浅尝辄止,呼吸纠缠,唇齿厮磨,他的舌尖轻轻撬开戚呈闭着的唇,在戚呈的舌尖咬了一口。
戚呈整个人抖了一下。
“有痛觉,所以不是梦吧。”封从周说。
“不是,”戚呈的声音里满满的不可置信终于褪去,“所以你真的答应了。”
“嗯。”
戚呈靠在他的肩上,整个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像一条饿到濒死的蛇紧紧箍住它不可多得的猎物,他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封从周说。
“但我明白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戚呈的声音里夹杂着开心,和一丝诡计得逞的小得意,“而且我知道不是梦,我当然分得清梦境与现实,我刚才就是说来让你心疼我。”
“?”
戚呈一把捞来他的手机,打开手电筒,他的小腿上在被绑架途中被划破的伤口,在手电筒光的照映下洇出鲜红又亮晶晶的伤痕,“其实一直都有痛觉的。”
封从周狠狠皱起眉头。
他把身上的人抱下去,站起身来开了一旁墙上的灯。戚呈裹裹身上的毯子,装乖一般用上线目抬眼看他。
封从周转身去拿走廊的急救箱,那里有些治疗跌打损伤的应急药物。第一次见面时清洗眼睛里鲜血的生理盐水就是从那里拿的。
回来时戚呈维持着他走时的动作一动没动,封从周把毯子从他身上扒下来,开始为他上药。
棉签小心地擦过伤口边缘,带走伤口上沾染的红黑色的还没成型的血痂。消毒水触及伤口的刹那,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辛辣的味道,应该有些疼。
但戚呈并没有喊疼,他甚至都不怎么在意他自己的伤口,黑漆漆的瞳孔盯着封从周的侧脸,一直盯着。
封从周挤出一节药膏在指腹,温了温,轻轻打圈涂抹,肌肤的接触仿佛比消毒液的刺痛更能牵动戚呈的情绪,他终于朝两人的肌肤接触处瞥了一眼。
大片的伤口结束,剩下大大小小淤青。封从周将人翻来覆去地看了遍,确认没什么大碍后,伸出两节手指,啪地轻轻拍了下戚呈手臂内侧的青紫色圆形痕迹,不轻不重。
戚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拍懵了,他唰得一下把手臂抽离开。
“可以抹药,说明需要隆重出席的场合过去了是吧,不耽误你的形象。”封从周语气凉凉的。
戚呈愣了一下,努力压住自己唇角上扬的弧度。
“你翻旧账?呵,早知道现在这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跑什么?还义正言辞说什么以后我都不会再来,出尔反尔了吧。”
“是你叫我过来的。”封从周瞥他一眼,开始收拾药箱。
“不过那时候是真的打算找你出来点颜色看看的,”戚呈又抽抽鼻子,一脸理所当然,“知道了我那么大的秘密,得想个办法让人牢牢闭嘴才安心啊。”
“所以为什么之后不呢?”封从周问。
“不知道啊,你可以不知道,那我也可以不知道。”戚呈也开始耍赖。
两人排排坐。
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晨光微启,天马上要亮了。
第一次见面时,十二点舞会钟声敲响,戚呈在他手背上咬出灰姑娘掉落的水晶鞋。刚刚的见面,戚呈吻醒了沉睡的王子,也一齐吻醒了窗外的天光。
“你一夜没睡。”封从周道。
“嗯,应该是睡不成了,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戚呈活动下僵硬的肩颈,超绝不经意将头靠在了封从周肩上,“我眯一会儿,你别动。”
“睡吧。”封从周摸摸他的发顶。
戚呈这一觉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封从周趁着这时候翻了翻逆流的帖子,好几个爆。原来戚呈和厉泽御都没有露面,而不是他以为的戚呈孤零零一个人在台上解释,笑着应付着满厅宾客。
风言风语已经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