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姑娘?”
封温玉抬眸看向这座宅子,眸中有些许的恍惚。
梦中,她和顾屿时就是在这里成亲,她也在这座宅院中生活了整整五年,直到顾屿时因高党一事被圣上贬去贵州,后来新帝登基,召顾屿时回京,她们才搬入后来的顾府。
封温玉压下眸中的情绪波动,她道明来意:“我要见顾屿时。”
下人有点为难:“封姑娘,咱们大人还没下值,不如小的去通知老夫人,您进来稍等片刻?”
封温玉一顿,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完全没想过顾屿时会不在府上。
她皱了皱眉,转身之际,后边府宅中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封姐姐!”
封温玉回头去看,就见顾屿辞匆忙地跑来,他停下脚步,微有些气喘吁吁,封温玉下意识地出声:
“你急什么,你身子不好,难道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见顾屿辞诧异地抬头看来时,封温玉不由得脸色微僵地移开视线。
她在和顾屿时大婚前,和顾屿辞的交集其实很少。
这很正常,顾屿辞身体不好,常年被困府中,不得外出,而她纵然和顾屿时相约,也不会经常来往男方家中。
但后来她和顾屿时大婚,和顾屿辞见面的次数不由得变多,或许是经历和身体问题,生怕被当个累赘,他待她的态度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小叔子态度好,她也不会做个恶长嫂。
但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意外发生。
彼时她刚有孕满三月,婆母要带她前往青宁寺还愿,认为她有孕是之前的烧香拜佛许愿成功,而当时的顾屿时正轮值刑部,忙得脚不沾地,也不愿她受这个奔波之苦。
但婆母坚持,又道若不还愿,恐后面会生乱,封温玉被念得心底发慌,念及腹中孩子,她还是赞同了去还愿一事。
总归只是半日的行程。
她没让顾屿时换休,觉得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她提议让顾屿辞一同作陪,也是心疼顾屿辞常年被闷在府中。
婆母抱着青宁寺灵验,想替顾屿辞也求个平安的想法,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去时很顺利。
回来的时候,她怀着身孕,全家都待她很是小心,担忧她吹了冷风,早早就让她上了马车,婆母刚踩上小木梯,谁也没想到变故横生,那匹马不知为何忽然受惊,婆母直接被甩落跌地,她顾不得喊疼,目眦欲裂地喊:
“快把夫人救下来!”
她脸色煞白地护住肚子。
马夫传来慌乱的声音:“夫人,前头是湖泊!”
天地旋转间,封温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几乎才落入水中,就被人拉了上来,然而下一刻,婆母的哭喊声让她回神:“快把人救上来啊!”
封温玉呆愣地看向湖中的少年,他跌落水中,脸色憋得通红,又被冻得有些青紫,下人很快将人救上来。
他呛咳了几声,整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然而还在一直看着她,嘴皮子都冷得发颤:
“……嫂、嫂怎么样?”
封温玉已经不记得她回答了他什么。
只记得那一日,回家后,整个顾家都是兵荒马乱,或许于寻常人而言落水顶多是发热一遭,但他身子骨太差了,当晚便高热不退。
大夫来了又走,药熬了一碗又一碗,天未亮,她派人传信给祖父,让人请了太医,但他仍是数日缠绵于病榻,整个人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瘦下去,最终还是没熬过去。
顾家挂起了白幡。
婆母痛失幼子,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迁怒?算不上。
但终归到底是对她冷淡了些许。
或许是在怪她提议让顾屿辞一同前往去还愿。
封温玉看在眼底,却无处排解,谁让顾屿辞的确是为了救她才落水,没人能要求一个痛失亲人的人理智。
后来顾家爆发了一次争吵,不是她和婆母,而是顾屿时和婆母。
她赶到的时候,争执已经结束了,婆母伏案落泪,顾屿时沉默了片刻,拉着她就走,不待她询问,顾屿时就冷静出声:
“你和她是因我才会结识成为一家人,本身就是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