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细娘因诸葛茂做的五言《秋月》博得满堂彩欣喜万分时,王稚子突然“呀”了一声。
这一声惊呼,打断了沈细娘的思绪。
“稚子,你怎么了?”
被打断思绪回神沈细娘没有听到王稚子的回答,她看向褚鹦,又看向王稚子,却没有听到她们的回答,只看到她们两人神色凝重的盯着同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坐着的人……
居然是赵郎君?!
褚澄的神色和褚鹦凝重,因为他们都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上个作诗的郎君,距赵煊和褚澄他们的位置不远。按理来说,这只海棠托盘应该顺着水流走得更远才对,不该停到赵煊面前。
褚澄与褚鹦生在世族,当然明白各种潜规则。
这曲水流觞看似全然随机的,实际上,托盘与岸边蒲团、桌案中都可以设计机关,只是不知……这次,究竟是谁在设计赵煊?
对于有人要设计他的事,赵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事到临头,他的神色很是和缓。
他从容不迫地取过白玉斗,呷了一口玉斗里的酒水后,浸染后的唇瓣更愈发鲜艳,宛若沾血的枫叶。
青衣僮仆端了托盘过来,恭声道:“赵郎君,请掣签。”
赵煊随手捡取一只细长木匣,由那青衣僮仆交还给太学学官张笙唱题,心中思量,如果有人设计他,那么托盘中所有木匣里装的题目应该都是一样的。
收买端托盘的僮仆置换被抽取的木匣,这样的手段太过浅显直白,大概不会有人这样做。
毕竟,这些端托盘的僮仆都露脸了。
他们被抓到小辫子的可能,比那些不出面的仆婢大太多了。
所以,真正被收买的人很可能是搬运、归置这些木匣的仆婢。
那些人人数众多,又不起眼,收买他们很难被人发现。
赵煊想,他没必要为难这些端送托盘的僮仆,那样做只会显得他们赵家儿郎欠缺风度,对查明真相毫无用处。
至于现在,他该纠结的不是到底谁想害他,这件事可以在曲水流觞宴后慢慢查,眼下多思无益。
他该纠结的,或者说亟需他解决的,是那个木匣里装着的难题。
题目究竟会是什么呢?
还有……他要怎样回答才能保证不堕门风,甚至做到出彩?
五娘子可是很希望他得到彩头的。
心念电转间,张笙已经念出赵煊抽到的题目。
“赵郎君抽到的题目是‘古文贯串令’,此令要说一句古文,一句五言诗,接一个曲牌名,一个州县名,再用一句黄历中的话收尾。酒底说一种花名,花要与某种鸟同名,还要自作一行诗照应花名。”
“一炷香时间,做三个‘古文贯串令’……”
念到此处,张笙忍不住替赵煊抱屈:“这是哪个家伙出的刁钻古怪题目?给的时间又这么少?限制条件又这么多?这分明是在难为人嘛!”
张笙在说题目难,人群中却有人嚷道:“老师,此言差矣!酒令小道也,若再不加上诸多限制,怎能裁量太学学子的才具?”
又有人道:“但凡有点学问的人,谁还能做不出酒令?我看这既不是诗赋,又不是策论,即便有许多限制,也容易得很!”
还有人道:“若赵郎君连这都做不出来,不若回家舞刀弄剑,何必来此华堂侮辱翰墨!”
图穷匕见了。
这些人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他们这样做,是把赵煊当做萧侃了吗?
褚鹦知晓赵煊的诗文水平,因此并无惊惧之心,她只吩咐阿谷道:“你眼睛好,去看,去记住说话的那几个人的脸。”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设计别人,还能全身而退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