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贾府是不可能了,浩浩荡荡四五十号人,这不是去做客的,是“鸠占鹊巢”去了。
晏姿牵了黛玉的手,拉到面前,问她,“你进府要带谁去?”
黛玉仰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抓住她的手,甜滋滋道,“要带姐姐去!”
晏姿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我本就要进去的,不算。”
见她想不出来带谁,晏姿道,“王嬷嬷一定要带,再将你身边的雪雁一并带上,做些添茶倒水的杂事。”
黛玉懵懂地点了点头,想到临行前老爷谆谆教诲,晏姿抚了下黛玉额头,温软问道,“为什么要带她们两个,玉儿知不知道?”
黛玉略一思索,垂下了眼,“我们此去,是寄养在外祖母膝下,国公府规矩森严、仆从如云,带的人多了,会喧宾夺主,少带几个,免得给外祖母家添负担。”
晏姿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温声道,“除此之外,只带这么两个仆从,其他的人手交予外祖母安置,这是表达信任与亲近,会更加博得外祖母的怜惜与照顾。我们无论带去多少人,都名不正言不顺,还显得奢靡招摇,不如少带些,唯有外祖母的怜惜才是在贾府的立足之本。”
黛玉一言不发,晏姿将她搂紧了,“不过,玉儿也别觉得这是什么可怜的事儿,寻常人家,外孙也会去外祖母家做客,我们不过时间久了一些,至多一年……父亲就能回京与我们团聚了。”
黛玉低低地“嗯”了一声。
承安从甲板上玩水归来,见姊妹俩又抱在一处,不满地哼了一声,挤了过去。
晏姿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不许胡闹,你去了神京,便要独自去徐先生家读书,还这么顽皮,看先生怎么治你!”
林承安才不听,挤进她怀里后,倚着不动了,“老爷总说我长大了,要跟你们分开养,可还没到分开的时候呢,让我亲近亲近怎么了?”
晏姿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不几日到了神京,船靠码头之后,便有贾府的轿子马车来接。
下船之后,晏姿对随行的众人说道,“如我先前说的那样,你们暂且回老宅对付一段日子,张罗着修缮修缮房屋,照旧貌收拾出来,若有拿不定的,可下帖子来外祖母家见我。”
她嘱咐后,管事连忙应了几声。
晏姿又捡想得到的嘱咐几句,而后携着黛玉的手,另一侧还跟着个清秀文气的小公子,码头候着的几个贾府的三等仆妇,忙迎了上来。
她被一群人簇拥着,却总觉有目光在暗中窥伺,不由抬头寻找,却被幂篱遮住视线。
远处茶馆二楼上,李卫踮脚伸脖子指点着,欢喜道,“爷,你看,那就是我外甥女,可惜没见着长什么样,肯定像我姐姐,我姐姐长得可好看了,要不是我家遭了灾,提亲的人能把门槛踏破了!”
胤禛受他感染,禁不住也垫了下脚,可惜人被围得严严实实,衣角都露不出来,“得了,人就快走了,你还能一路跟进去?”
李卫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唉,要是在扬州,我们舅甥还能见一面。”
上轿进城之后,隔着轿子的纱窗,隐隐约约能见到街上的光景,历朝历代,天子脚下均不同于别处,风貌格外气派。
路上走了半日,经过一极为气派的大门之后,又走了半条街,到了荣国府,轿子自角门进府,婆子们便已下了轿,轿夫也都退下,换了三四个利落的小厮来,抬起轿子,又走了一阵,到一垂花门下,小厮们退出,众婆子来打起轿帘,扶着姊弟三个下轿。
黛玉面色沉静,来携了晏姿的手,微倚了一下,承安则在晏姿另一侧走着,沉稳有度,仪表不凡。
去往贾母上房的路上,装饰豪奢,雕梁画栋,游廊之下,两侧俱挂着鹦鹉、画眉等鸟雀。
廊下几个丫头,见他们来了,打帘的打帘,通报的通报。
晏姿进入房内,回首去牵后头的黛玉,连带着承安一同进来后,方有余暇抬头望去。
只见两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便知是外祖母史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