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向阿芝道,“看好她,莫要死了。”
她刚踏出地牢,便看到楼止倚在墙上,低下头,牙尖咬着绷带,手臂露出来,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渗出一片血迹。
云知鹤一愣,走上前开口询问,“楼将军……是如何受伤的?”
楼止松开了牙,抬眸看他,面上是凛然冷漠的清朗媚意,伴着昏黑的夜,似乎尤其蛊人。
“是……捉拿贼人的途中,被她的刀,划到了。”
楼止武艺高强,这般小贼是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的。
可楼止面上没有表情那时心里却想着孟小娇的话语,孟小娇嗓音清朗肆意,日日在他耳边说着,我们二人成亲你便同意吧,喜服都做好了……
……喋喋不休。
如此恍惚间便被划伤了手臂。
楼止垂下眼睫,月光投射入他的眸子,晦暗,却似乎发着光亮。
她伸出手,低头拿过绷带的另一节,一言不发,低头为他包扎伤口。
二人的脸贴得近,楼止也同样低下头,二人的呼吸交缠。
他大抵看得愣神,又微微依恋的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满足的闭上眸子。
“我一直……很敬佩将军呢。”
她嗓音清澈,轻轻柔柔的,似乎是朋友之间的闲谈,尾音微微带着笑意。
楼止一愣,睁开眸子,微微瞪大。
“坚韧又平静,面对不公也只是冷然,凛凛傲骨,不输于任何女子。”
她包扎伤口的动作到了尾部,绑起了一个结。
“痛不喊,恨不说,素来不语。”
云知鹤垂下眸子,眼睫纤长,簌簌而动。
“但男子之身,于此,已然是最大的不易。”
“虽说将军比我年长些许,也是说笑,但瞧着单纯……怎的说……”
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月光灼灼,带着普照在她身上,又萦绕着她身上的清香。
“但还是……稍微,依靠一下别人。”
“稍微……”她的嗓音轻柔,尾音带着微微的疼惜。
“……不要一个人硬抗。”
“有时……像个郎君一般哭出来便好了。”
云知鹤这番话并不是莫名其妙。
可还记得那时她与楼止共处一室,他睡在床上,她睡在地上。
夜班朦胧之中,细细听到他的呜咽,一声声呢喃着。
“不要……别过来……”
“我不是……天生的,杀手……”
“母亲,母亲……”
……
云知鹤睁着眸子看向屋檐,半夜未眠,听到了天亮,他这般脆弱无措的嗓音含着偌大的痛苦与哭腔。
少时难产失父,娘不爱,战场长大,浸润血与骨,途中丧母,又家道中落,未嫁良人,日日被殴打,身上尽数是伤疤,如最腐败的花一般在背后绽放。
后来杀妻流放,在边境之中一个人爬上来。
污蔑,轻视,尽数压在他一个人的脊背上。
他的表情素来是这般,平静又寡淡,正如眼上那道疤,便是刻骨铭心的痛意也往喉头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