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钿透过铁锅散发的热雾,从窗口往外觑:“夫君你看,天色好美。”
烧火的张珉闻声回头,恰见枝头挂月,日轮陷山的温柔景致。
他看了一阵,回眸看满眼赞叹的叶瑾钿,复又转眸往窗外瞧。
“嗯,是很美。”
他忍不住露出跟她一样的笑意。
沉浸美景的两人,险些把火和锅忘记了,直到焦味提醒,柴火滚落,两人才手忙脚乱抢救自己今夜的食物。
“还好,还好。”叶瑾钿庆幸,“只是焦了一点点。”
她用筷子将焦掉的菜肴拨到一边去,打算待会儿先吃掉。
张珉昨夜才喝过补汤,她并没着急煮,将药锁在橱柜上层,免得被野猫什么的叼走。
是故,今夜只得一荤一素两菜。
张珉作为端菜的人,获得将焦菜转向自己的机会。
等一落座,他就眼疾手快,全部拔到自己碗里,生怕叶瑾钿抢了去。
他说:“我就爱吃焦的。”
叶瑾钿把碗递过去:“我也爱吃,分我两块。”
这话,倒是让他有些无法分辨是真是假,他只能纠结地拨出去两块。
看他不似先前拘谨,叶瑾钿也放松许多,忍不住笑他,“你这模样,特别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位阿兄。”
阿兄。
什么阿兄。
哪里来的阿兄?!
她不是宛姨唯一的女儿么。
张珉面上不显什么,只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无辜看她,心里却已经从两人相识的时候开始翻,数数她到底认识多少个阿兄,他怎么就像对方了。
“说来,你们也算有缘分。”叶瑾钿说到这里,扒了一口饭,望向窗外暮色。
她记得,她与对方相识时,也是这样一个黄昏。
不过边城的黄昏没有盛京秀美,那里什么东西都是豪迈粗狂的,连高耸城墙被岁月侵蚀的痕迹,都透着一股“有种把拳头往我身上砸”的倔劲儿。
风沙走地,滚滚翻过山野,将庄稼压低,只有白杨树挺立不动,稳住山岗。
可山岗却暗沉沉似海浪中的礁石,暗紫与猩红堆叠,瞧着有些吓人。
她当时在地里收麦归家,险些被风掀翻,肩膀忽地压上一只手,有人在身后对她说:“小心。”
那声音沙哑,有些像公鸭子。
少年比她大不了多少,却相当沉稳,帮她把麦全部收了,成功保全母女二人越冬的口粮,没被风沙偷走一株。
那些麦子对当年拮据的母女俩而言,是活命的全部手段。
她很感激他。
张珉将饭送入口中,怕娘子听出自己话里的酸气,含着米粒和筷子含糊说话:“怎么说?”
他能和她的“阿兄”有什么孽缘。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总不说话,我就叫他石头。”叶瑾钿轻声笑了笑,“你说,你们是不是很有缘。”
一个叫石头,一个叫白石。
石头……
原来她记得自己。
张珉又高兴了,唇角翘起,不动声色打听:“娘子看起来,似乎与他关系还不错?”
若是尚念三分交情,他可否用此身份得娘子一点眷顾,只求她未来知他右相身份,可以留他一命在。
叶瑾钿看他一直吃那几块焦掉的肉,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叶子:“不许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