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航。
奥尔加稍稍眯起眸子,辨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这座墓前没有任何花束,只有一根牙签冷冷清清地被摆在坟墓上,在大风刮过时顺着风滚动出一小段距离。
那时的降谷零正单膝蹲在那座墓前,一动不动,像是也变成了一座石碑,就连衣物尽数被雨水浸湿也丝毫不觉。奥尔加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的脊背一向挺得笔直,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压倒他。可现在,他的背却几不可查地躬起,头颅微微低垂着。
奥尔加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即便是隔了这么段距离,她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浓烈的压抑的氛围。
她知道这不合时宜,但她就是无端地觉得,他好像是一只被遗弃了的猫猫,正孤零零地在雨中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于是奥尔加开始觉得有点难受,心脏处传来丝丝疼痛,连带着浑身的骨头一起。
她描述不好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确实使人心烦意乱。她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一切。
*
直到脑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降谷零才恍然回过神来。
雨水顺着发丝滑落到睫毛上,惹得人视线有些模糊。他几乎被冻僵的指尖抽动了一下,涣散的思绪也渐渐聚拢。
经过不到一秒的判断后,降谷零那向来精明的大脑立刻意识到,抵住他的不是木仓。
他本该说些什么,可他太累了,累到甚至发不出声音。于是,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就让身后的人先开口吧,再让他静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身后的人却也始终没有出声。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大雨似乎停下了,伴随着雨水打落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
不,雨并没有停下。
降谷零仰起头,视线越过化作帘幕自周围落下的雨幕,看向上方。入眼的却不再是低沉阴翳的天空,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伞面。
继而,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
“零零,你的警惕性还真是——”
降谷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或许真是雨声太过嘈杂的原因。他只是顺从着自己的本能起身,拥抱住她,紧紧地。
她浑身的衣服业已湿透。两具冰凉的身躯紧贴在一起,却无故让人感觉温暖。
降谷零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鼻尖是熟悉的、淡淡的樱花的味道。
“借我抱一会……就一会,好吗。”
他可以感觉到奥尔加最初略显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伴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降谷零感到奥尔加用一只手回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很轻,但应该已经是她的全部力气了。
“抱都抱啦,还问我做什么?”
*
奥尔加用右手高举着那把黑色的伞,左手轻轻拍着降谷零的背。她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降谷零。
没错,脆弱。
这个词被用在降谷零身上似乎并不那么合适,但却是奥尔加在自己的大脑中搜刮一通后得到的唯一结果。
啊,或许在诸伏景光死去的那晚他也是脆弱的,但却远没有如今这么——“明目张胆”。
是的,奥尔加想,明目张胆。现在的降谷零太过失态了,尤其是在他明知道自己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在她面前的情况下。
她本想用伞假装手木仓吓他一跳,然后,他应该收回那幅失态的脆弱,重新戴上他的假面,笑着跟她说话,当回他的波本。
可是他没有。他反而彻底撕掉了假面,暴露出了最真实的脆弱。就像是一只一直张牙舞爪的猫猫突然小心翼翼地朝你露出了肚皮。
这是否也算一种得寸进尺呢?好像他真的不把她当成一个危险的组织成员了呢。奥尔加有些苦恼地想到。
“奥利亚。”
“嗯?”降谷零的声音拽回了奥尔加的思绪。
“你一定……不可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