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的房型都是一样的,打开门就能一样看清楚全部,除了被墙遮挡住的阳台。
男人握着棍子,把家里仔仔细细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放轻脚步朝阳台走去。
什么都没有。
男人又把厕所门也推开检查了一遍,他没有看见地上模糊的鞋印,于是他的鞋印覆盖在了上面。
男人回头对沈漫招呼道:“什么人都没有,你估计是又听错了,这房子不隔音,我之前就听你老是唠叨说家里面有人,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我给你把窗户锁死。”
男人把窗户内扣给扣上,又把厕所的小窗户也给扣上,转身往外走:“别怕了,晚上睡觉把门锁好,别再自己吓自己了,行了,我走了,钥匙就给你放桌子上。”
男人没有让她送。
沈漫听话的把门锁好,思考着男人的话。
难道真的是自己吓自己吗?
沈漫想不明白,但是家里被男人检查了一遍,确实让她稍微有点儿心安。
沈漫于是又吃了药,然后简单洗漱完躺在床上。
时针划过数字二。
这是所有人都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
原本反锁好的门被一下又一下细碎的捅弄声给撬开。
一道黑影推门而入。
一道利光闪过沈漫紧闭的双眼。
那人紧握着手中的刀,泄愤一般用力朝着床上的人刺去,沈漫被胸口的剧痛疼醒,她恐惧的睁开眼,因为被捂住嘴,甚至连求救声都发不出。
男人一边捅,一边恶狠狠道:“让你去找人!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敢让别人进你屋子里!臭婊子!去死吧!”
是对面的邻居听见了声音,不耐烦的踹了一脚墙,怒骂道:“101,你有完没完!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一声吼,瞬间将男人吓跑。
门被用力推开的咣当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搂住女儿睡觉的光头男人听见声音,心里觉得不对劲,从厨房摸了水果刀就朝101走。
楼道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他不需要走进,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沈漫再睁开眼,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医生说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但是她从里面乱七八糟的词汇里知道,自己被侥幸救回来一条命,腹部受伤严重,伤及肠道,她需要终身挂着粪袋,成为了半残疾人。
警察告诉她,那个人是无业游民,是精神病,说那个人是因为看见她带着别的男人进房间检查刺激到他了,他才会动手。
沈漫不甘心。
凭什么她从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了残疾,那个人却因为精神病,能安然无恙的待在精神病院里。
但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沈漫必须要很快接受自己已经是残疾人的状态,有些东西她不能吃,不能喝,她需要接纳挂在身上的粪袋,接纳胸口腰部的伤疤,接纳别人可怜的目光,接纳自己不再是一个正常人的事实。
太难了。
伤口开始疼痛的时候、粪袋发出声响的时候、因为伤口感染而再度陷入昏迷的时候……
沈漫开始想。
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呢?
度过危险期,住进普通病房后,她没有办法睡一个安稳觉,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她就会怀疑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
或者转身背对着门或者窗的时候,她会怀疑背后就站在一个握着刀想要杀她的人。
甚至难得做梦,梦里也是被人追杀的场景。
沈漫开始怨恨,为什么没人相信她的话,为什么那天敲门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给她开门,为什么男人不留她在家里,如果有人愿意给她开门,有人愿意收留她,她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可是怨恨完,后悔完,她就必须得正视现实了。
沈漫开始学着给自己换衣服,换粪袋,她学着怎么样自己推轮椅。